“其实也不是件多麻烦的事。”
空旷的黑色大殿内,妖娆的女声有些慵懒的响起。
她这么说,祝溯惜却不敢真的大意,能让一位魔尊低头提出需求,并且大概率跟她复苏有关的事——
肯定不会简单。
或者,它极度危险;或者,它极度隐秘。
但不管是哪一种,祝溯惜都无比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说出了前辈的存在,以青焱魔尊这等存在那高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向他这么一个弱小的人族修士提出需求的。
所以,他千万不能因为魔尊有需求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这都是借了前辈的面子,在前辈同魔尊见面交谈前,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冕下请说,需要鄙人做什么,鄙人定然万死不辞。”
想通之后,祝溯惜心里有了底,他恭敬的行了一礼,姿态谦卑的开口道。
咦?
我怎么总感觉这家伙内心戏十足的模样。
他到底在暗戳戳的想些什么?
洛宁歌在王座上翘着二郎腿,支着自己的下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暗自嘀咕起来。
算了,反正之后都不会再召唤这家伙了,管他怎么想的。
想起自己外界糟糕的处境,洛宁歌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用着青焱魔尊那分外妩媚的声线,缓缓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很久的腹稿:
“想必上次你也听到了,本座在青焱州的天魔后裔饱受道修炼丹师秘术的折磨……”
洛宁歌的声音到这里变得有些漫不经心,懒洋洋道:
“本座短时间内无法复苏,但又不忍看到他们一直受此般折磨。小辈,你似乎对这天魔炼丹之法十分了解,你可有什么主意……解开我那些后辈的危机?”
不忍心自己的后辈受到折磨?
荒唐!
祝溯惜有一瞬间觉得荒谬至极,开什么玩笑,魔修怎么可能会如此心善!
按照前辈的说法,在古大陆,因为大行魔道,高阶魔修更加毫无顾忌,至亲手足间互相残杀比比皆是,黑暗的杀戮比他以前所见所闻只多不少!
高高在上的统治着那样一片血腥大陆的魔尊只会更加冰冷弑杀,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后辈如此怜悯!
等等,我为何会如此冲动果断的断言呢?
祝溯惜暗自一惊,他平常可不是这么冲动鲁莽的人。
真的是因为青焱魔尊的这个问题太过于白痴,太过于不符合人设了吗?
不……或许是因为,我早就已经受到了她的魅惑影响了,这…这是她对我的试探!
我……我刚刚居然有一瞬间在怀疑她是不是个冒牌货!
祝溯惜后背冒出一阵细密的汗水,额头冷汗涔涔,望向洛宁歌的视线里不由带上了深深的忌惮之色。
不愧是善于玩弄人心的魔尊,三言两语就差点让我深陷于自负的泥潭。
如果我真的因此对她起了疑心,等到前辈同她结盟,等着我的恐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处境!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好在…我祝溯惜隐忍谋划多年,才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
祝溯惜身体僵硬,开始强装镇定。
不行,我千万不能让她看出我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防止再度被她魅惑。
只是,既然是某种故意诱导我的高明的话术,那她这话到底有何深意呢,祝溯惜开始绞尽脑汁的冥思苦想。
他多年来博览群书的脑袋开始疯狂运转,思维前所未有的迅捷。
后辈…后辈…
她若是真的可以化解后辈的危机,凭借她上古魔尊的威名,怕是能一举重新在古大陆建立起属于魔尊的信仰。
信仰……
对了,她…她…她不会是……想要用信仰之力来复苏吧?
某一刻,祝溯惜想到了这种上古时期的古老修炼方法。
是了,信仰,只有信仰之力,才能让十恶不赦的魔尊开始怜悯起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隔了数十代的后辈。
她要靠信仰之力复苏!
祝溯惜呼吸粗重起来。
他…他想,他终于明白了青焱魔尊的真正目的了!
王座之上,洛宁歌的表情越来越古怪。
这个病秧子……
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这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
正当洛宁歌开始思考起有没有必要再等下去的时候,下方的祝溯惜尽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开口道:
“魔尊冕下,请原谅我方才无礼的漫长思考,鄙人……愿意为了让您的子民摆脱道修炼丹师的折磨而贡献一份绵薄之力。”
不是他太不淡定,而是因为——
依靠信仰之力修炼,那是传说中……古神的修炼方法!
他有预感,青焱魔尊一旦靠着信仰之力复苏归来,那她肯定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吞了吞口水,祝溯惜尽量让自己的阐述通俗易懂一些。
魔尊大人或许通晓古今,比他还要博学,但这些话是要传给她的后辈的,他们可没有她这般见识。
“天魔血脉炼丹之法有二,其一为直接抽离神魂炼丹,此法邪恶至极,可壮大炼丹师的神魂,并且近乎无解。”
顿了顿,祝溯惜继续道:
“其二为炼制天魔血丹。先每隔十二个时辰抽离活着的天魔后裔的血液,辅以特殊的魔植,通过药浴的方式提升肉体的契合度,这个过程大致要持续一个月。然后直接杀死天魔后裔,用他们的肉身炼化成丹药服下。”
“此法耗时较长,失败的风险极大,但是一旦成功,便能让修士脱胎换骨,当场突破当前的修为境界。”
“哦?”
“你这般说法,想必是已经有破解之法了?”
妖娆勾人之声从王座之上传来,听着对此十分感兴趣,颇为挠人。
祝溯惜深吸一口气,“不错,晚辈确有应对之法。”
“是一种灵液,药材为两份百年玉灵露,一颗千年化木果,一节幽碧血竹,以及二十滴灵髓乳。”
这灵液之法是前辈同他说过的,可惜的是,前辈创出此法的时侯早已陨落多年,远离古大陆,因此一直都没能派上用场。
“只要天魔后裔服下此灵液,那些因为贪婪而进行血液药浴的修士,不过数天就会骨肉消散,神魂俱灭,死在药浴的过程中。”
祝溯惜沉声道。
魔修的反击就是如此血腥狠毒,你想饮我血、啖我肉以求突破,那我就让你肉身衰败,当场神魂俱灭。
“不错,我很满意。”
勾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祝溯惜这次没能忍住,抬头望向王座的方向。
然而这一眼,他呆住了。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那王座上纠缠着的黑气泛起阵阵涟漪,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其内若隐若现的显现。
浅金色的眸子,及腰的银色长发,华丽的黑金色长裙,其上盛开着大朵大朵妖艳的曼陀罗,衬的那身形比黑夜更加阴暗,比深渊更加幽秘。
如死亡的主宰,地狱的皇女;
世间极乐的归宿,尘世放纵的支柱。
唯有那面庞,透着股模糊之感朦朦胧胧,似隔了层纱般看不真切,可他唯一的感觉就是:
好美。
在洛宁歌的注视下,下方的病秧子抬起了头,望向她的眼神透着难掩的狂热与疯狂。
接着他的脑门上冒出了一团半透明的、泛着阴森气息的光团,晃晃悠悠间朝着她飞来。
洛宁歌小手轻抬,那光团瞬间被黑气吞噬,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刹那间浮出了一个名字。
她抬起墨色的眸子,眼中浮现出狡黠的笑意,勾了勾唇,轻声笑道:
“那么,再见,病秧子。哦不,是再也不见,祝溯惜道友。”
黑气阵阵翻滚,片刻后,大殿再度陷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