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着黑气的巍峨宫殿内,罗业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古怪的殿宇,似乎跟他记忆里的那几位都对不上。
森阴没这种癖好,青焱的大殿他跟随大人一同去过,比这个更加奢靡华丽,帝煞倒是有可能,不过印象里那个家伙好像没建过这么大的宫殿……
但这些的确是最为纯粹的天魔之气,没有那些低等魔气的血腥狂暴,也不像那些道修体内的灵气那般孱弱。
罗业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纠缠在自己身上的黑气。
“而且我的魔相身明明早已崩灭,以虚天魔的能力,神魂应该已经同吞噬了的百里老儿一般无二了才对,却在这里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罗业低头,望着自己苍白细长的手指,指甲是漆黑如同浸染了毒一样的墨色。
“真是怀念啊,我自己这幅尊容有整整数千年没见过了。”他呢喃出声,不由伸手,抚摸着自己惨白的肌肤。
“召唤我的应该就是那几位了,虽说不知道衪是如何聆听到我的呼唤的,但如果真是帝煞那几个家伙之一,说不定我还可以向衪询问一些事情。”
打定主意,罗业身体轻盈的跃起,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虚无,向着前方快速移动。
“还是魔相的状态舒服。”他笑道。
虚天魔,结婴后就可脱离肉身,获得近似于鬼修的“魂体”,可在虚实之间自如转化,对于绝大多数术法都具有极强的免疫力。
他很快就来到了大殿的尽头,抬头,望向王座上被黑气笼罩着的人影。
“好古怪的家伙……”
王座之上的洛宁歌微微眯起眼睛。
原本被顾山献祭上来的药材已经被她收了起来,挪动到了大殿后面的一片虚无之中,圆桌前方的大殿此刻有些空荡荡的,只站着一道全身被黑气包裹着的身影。
洛宁歌小手支着下巴,眉头微皱。
黑气凝聚于双眼之上,下方之人的相貌一览无余。
面容苍白,血色双眸,头生漆黑的双角,乌黑的嘴唇,片片漆黑的铠甲覆盖在身体的关键部位,裸露在外的肌肤如同尸体般不带半分血色。
双脚悬于地面,身体似乎介于实体与魂体之间。
最让洛宁歌拿不准的是他的气息。
深不可测。
她判断不出对方具体的修为,只能隐隐感觉出比素曦真君强了数个层次不止。
蝼蚁或许能判断一粒米与一片树叶的大小,但它不可能辨清一头象与一条巨龙,因为它根本想不出它们到底有多大。
“不知是哪位魔尊冕下?”
同样有些拿不准的,还有站在下方犹豫着开口的罗业。
他的目光在触及洛宁歌身后深邃的黑气深渊时就怔住了。
如此精纯磅礴的天魔之气,就是他以前追随的那位存在……都不一定做的到吧?
见王座上的人没反应,罗业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迟疑,上前一步,沉声道:
“在下乃是渊溟魔尊麾下虚煞军团大统领罗业,不知道是哪位魔尊召唤?”
渊溟。
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让王座上的洛宁歌挑了挑眉。她没记错的话,这是血枯道人在进行魔尊召唤仪式的时候所喊出的尊名。
对方还把她当成了复活的“渊溟魔尊”。
是渊溟魔尊的后裔吗?
想到以“青焱魔尊”身份开口时她声音主动发生的变化,洛宁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顿了顿,斟酌着缓缓开口,稚嫩的嗓音一发出,似乎便被某种存在察觉,传到大殿里时,化作了一道冰冷威严的男声:
“罗业,没认出本尊吗?”
短短几个字,便带着无尽的威仪,似君临天下的王者般霸道,不容亵渎。
魔相:魔君天威。
感受到这熟悉的魔相威压,罗业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望向王座上的身影。
“尊……尊上,是您?”
这是专属于渊溟魔尊的血脉魔相,举手投足间自带无尽威压,浑然天成,宛若天地神明一般强大,就算是另外的几位魔尊也无法模仿使用。
当然,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声音不仅威严,还十分……响。
“我艹!”
王座上的洛宁歌离得近,差点被这巨大的声音直接震出耳鸣来。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呲着牙,疼的直接在王座上打起滚来,满头青丝飘散开来,变得无比凌乱。
还不等她缓过来,下方的罗业脸上的激动之色已然消退了大半,转而变为无比严肃的面容,恭敬跪下,行了一礼。
“罗业拜见尊上,尊上亘古不朽,永生不灭,一统寰宇万载不衰。”
随后,他面上浮出一丝不解与困惑,“尊上,属下沉睡太久,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不知尊上可否替属下解惑?”
“当年战争的结果如何,属下又为何会在一片全是道修的大陆上苏醒,一直聆听不到尊上的庇佑?”
洛宁歌呼吸一滞,小手扶紧王座的把手,微微发力,勉强坐直了身体。
她知道最关键的点来了,能不能拿下此人就看她的回答了。
按照先前的经验,如果她收服了这个渊溟魔尊的信徒,或许就能借用他的“力量”了。
这家伙看着可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洛宁歌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小舌头动了动,目露兴奋的光芒。
要是真得到了这家伙,说不准就能直接……
没能在使用阴邪魂修之力的时候顺手解决掉素曦真君,洛宁歌一直都觉得有些可惜。
比起跟对方玩心眼子,步步算计,她还是更喜欢直接一拳头砸过去。
而只要拿下眼前的家伙,她说不定就能直接一劳永逸了。
想清楚了这些后,洛宁歌冷静的分析起了目前她对于这些魔尊们的了解,很快就做出了判断,给出了最为保守的回答:
“哦?那可真是段很有意思的时光。”慵懒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带着些淡漠,很快就叹了口气,冷冷道:
“很可惜,如你所见,我们最后还是输了。”
声音刻意的压制之下,总算没之前那么巨大到难以忍受了。
所谓的大战,洛宁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厉天珩口中关于“青焱魔尊”的消失,以及那片“青焱州”所在的大陆上道修的崛起。
她大胆一些,推测魔尊们可能是为了应对某个强敌共同出手,最后却不幸全部战败陨落。
“输……输了?”罗业错愕,“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会输,不……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洛宁歌悠悠道:“这世间从未有过真正亘古不朽的存在,或许头顶的天穹明日就会破灭,或许追寻一生的真相下一刻就会崩塌,或许诸天仙佛也不过这世间一粒微小的尘埃……”
“而唯有你对本魔尊的信仰,永恒不灭,万古不衰,亿万载光阴岁月不寂不止。”
“至于你为何出现在这,”她轻轻笑了笑,敲了敲王座的扶手,“这还不是现在你该知道的事,本尊既然找到了你,那就有你该在这的道理。”
罗业眼神闪烁,似有所感,面露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多谢尊上开悟!”
洛宁歌一脸懵逼。
不是,你懂什么了?
她就简单装个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