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纯粹的黑暗,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区别,姜易感觉不到自己是在下坠还是漂浮,因为身边没有一丝气流的波动,那绝对不是静止,却又说不明是什么样的状态,就连呼吸、心跳都和这个环境融为一体,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自己就是黑暗。
我绝对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姜易恐惧慌乱,反而沉浸进对自己过往的探索。这个世上不怕黑的人不少,这个世上不怕孤单的人不多,三千大道,芸芸众生,真正成就无上大道的又有多少,况且,大道大道,到底什么是大道?成就无敌金身?成为大罗金仙?天帝、仙君、神祗、亘古长存?
“什么臭屁娃娃,想的还挺多!”又是那个声音,说来也怪,当这个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姜易的眼前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切换过来说不出的自然,全然没有从黑暗变得五彩斑斓时的不突兀,而他依然坐在一个两丈来宽,浑圆天成的石台上,形状大小完全一样。再看眼前,一颗巨大的眼睛瞥视着他,这颗眼睛里,七彩斑斓的火焰围绕着金色的眼珠循环跳跃,只是看,姜易已经如同被七彩火焰炙烤般。那颗巨大的眼睛忽然圆睁,七彩火焰的能量交织成一缕彩线,从眼球直射向姜易的身体,火焰化为一缕缕气息,从肌肤渗入体内,由体内向体外游荡,姜易浑身的衣衫被燃尽,赤条条地坐在石台上,七彩火焰在他体内烧灼时,不知名的某物似被激发,散发出一缕缕凉意不断修复全身经脉、丹田、心神,否则只怕他也和衣衫一样灰飞烟灭了。
“嗯?这是什么?居然能抵挡老夫的彩虹焰舞!”
“去你的彩虹焰舞,听名字就知道这功法有多么庸俗,糟老头子初次见面就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刚见面话也不说就动手,上来就灭口咩?”姜易瞥了眼光溜溜的身体,跳起脚破口大骂。
空气一瞬间凝固,如实质般的炎热气流缓缓滚动。“你-说-什-么?庸-俗?老头子!”那个声音一字一字的传来,热辣的声浪震的姜易翻滚出十几米开外,那颗巨大的眼球缓缓眯成一条细线,锋锐的目光如实质般的利剑,刺的姜易如芒在背。
“老前辈,老祖宗,老神仙在上,您大人大量,饶我一命,手下留情,晚辈鲁莽,小子该死。”姜易伏在地上,双手前伸,俯身下拜,如五体投地般,语气虔诚,和刚才的暴怒形成巨大的反差。
“..........”爆烈的气流猛然间冷却下来。
“你,认错了?”
“认错认错,我胡言乱语,我信口雌黄,我.”
“你说认错就认错,你想认怂就认怂!哼!”那利剑般的眼睛猛的一闭,姜易再次感受到沉寂的黑暗,虽然仅仅是一眨眼的黑暗。
真的只是一眨眼,因为那眼睛很快再次睁开,黑暗并未退去,一个白点由远及近已到身前,姜易从看到如针尖的白点到被一人高的光束击中,也是一眨眼。
没有大气磅礴的气势,没有震耳欲聋的声音,姜易觉的前世的自己应该能用出这样的术法,举手投足间,灰飞烟灭。但现在,可能灰飞烟灭是自己了。
“本命神焰之下,你还能活?我跟你姓,哼!”那沉闷的声音略带得意的嘲讽道。
“你这老东西,也太没品了,这么强大却这么小气,难怪躲在这里,翻不了身喽∽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姜易淡然一笑,面无惧色。
“啍,到是有些胆色!”沉闷的声音终有一丝赞赏,“嗯?“
“丫头,还是这样的脾气,动手永远比动脑快,你呀!”一声轻叹后,一个懒散却有说不出的魅力的声音使整个空间再度豁然开朗,姜易的身躯漂浮在半空,双眼紧闭,已然失去知觉。那团本命神焰缠绕着从他躯体内传出的如羊脂白玉般的一团柔云缓缓流动,凝而不散。原本致命的本命神焰居然再次变成了洗净伐髓的大补良药!
“上、上位的传承...你..您怎么知道我..”沉闷的声音不再严肃,激动、惊喜、恐慌,多种情绪不一而同的糅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一缕意念罢了,相见不如怀念,等到机缘到时,自会与你相见。”
“朱朱,这个小友与我有莫大的渊源,与你如我与你一般,将来你要脱困,只有要他来的。包括你的声音禁制。他身上的可不仅仅是传承。天道有规,难言其实。”从声音中走出一道欣长的身影,全身柔云环绕,包括面容也笼罩在羊脂白玉的柔云中,终是看不清楚阵容。
那巨大的眼睛悄然闭合,隐隐消失,从原来只能容纳一只眼睛的洞口处,一道火红倩丽的身影飘然而出,高鬟忘仙髻,一身火雨仙衣,七彩火光若隐若现,一只黑色的荷包由金线系在腰间,偶有火红的朱字闪过,脚踏彩凤靴,身影过处,空间也被燃烧的乍然作响。
“朱朱见过上位,您能...”朱朱望着白色的身影,施礼下拜,颤抖的声音隐含着激动和渴求。那沉闷严肃的声音,居然发自一个如此娇俏的女生。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禁锢若非施法者本人能解除,就只有这位小友了。人族乃万物之灵,呵呵,万物之灵。只是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有多大福泽也会有多大的艰辛,这世上终归是平衡的。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呵呵,这个李聃,不简单!”白色身影向前迈出几步,朱朱感受到一股不可抗力,却又没有不舒服的强迫感,原本弓着的身子已然亭亭玉立,道法自然。
白色身影探出手掌,轻抚朱朱的发髻,一眼千年。“我虽不能破除你的禁锢,去除你的积郁还能做到,与你修行还是有益的,另外这部功法有助于你的本命神焰,便送于你吧,说来,也是借花献佛”。白色身影轻点朱朱的额头,一点灵光没入神识。
“涅槃?这不是上古天凤的轮回技能么?”朱朱吃惊的问道。
“这是涅槃之火,是凤凰涅槃时的伴生火焰,随伴生而出,随重生而灭,古凤一族也留不住它,但将来的他应该可以。”白色身影指了指姜易。“所以他是你的大机缘,呵呵,百因必有果,因缘际会”。
“这个怂包?我的大机缘?”朱朱两只手在身后扣索,低声嘀咕着,瞥了眼悬浮半空的姜易,忽的才记起他尚且一丝不挂,好在作为一个修行近万年的“小修士”,什么没见过。哼,有点货。
“好了,再待下去惹人烦了。他体内有块图腾拓片,稍后等他醒来,这门功法你代为传授。修行无岁月,回首已千年。”白色身影轻轻叹息,回眸再看一眼朱朱,修行?大能?如何才算大能?如这朱朱一般,纵有撕天裂地、搬山覆海之能,不也落得记忆被禁锢,真身被封印于此!世间第一只朱雀,又奈如何,自己何曾不在这天地之颠,又奈若何?修行修行,大道之争,到底争得是什么呢?道道道,非常道。再看一眼姜易,白色身影再次递出一缕柔云,内里赫然裹扎着一片图腾拓片,那拓片和其体内的拓片合二为一,碎片变大了一些,看上去有所补充完善。“你到底是不是他?连我也不能确定,但这片拓片选择了你,我就相信是你。”做完这一切,白色身影渐渐由清晰变模糊,最终消散无踪。
“这眼神,我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在白色身影回眸的一霎,朱朱娇躯一震,灵台一片清灵,那深邃魅力无穷的眼眸让她对这个身影的印象似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就像一层怎么也捅不破的窗户纸,阻挠着她,七彩火焰瞬时在朱朱眼里波涛汹涌,焰浪滔天,一波波似乎冲击着什么,那涅槃火焰环绕着七彩一并冲击巅峰。一炷香后,最终却仿若无处宣泄般慢慢趋于平淡,无奈、不甘、茫然不知所措,最终重归于终年不变的寂寞。
“哼,总有一天,吃了你。”朱朱恶狠狠的看了眼脚上的黝黑铁链,这链子当她化为原型时就幻化进体内封印血脉、气息流转,化为人形时就变成这又黑又粗的难看链条。气不过也没有办法,转头看向还在沉睡的姜易。
“这个人类,滑头得很,一点骨气也没有,血性么有那么一丢丢。如果不是上位的传承,别说本命神焰和我的彩虹焰舞,本小姐一个眼神就扎死他。”朱朱看着姜易撇撇嘴,其实自己也知道,上位让自己代传功法,当然就等于送给自己一份天大的人情,那涅槃火焰有多珍贵不说,这功法只怕只高不低,但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看,也不能便宜了这小子。朱朱眼珠一转,秀手轻轻一握,一支朱笔出现在手中。
“哼哼,让你不耐烧,让你不穿衣服,我给你画个人体彩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