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林,位于崂山城之东。
崂山之地,山川壮丽,洞天福地中自然以崂山为最。
只可惜,此山已被崂山派所据,山野间的精怪只能聚在浮山林。
此林虽不及崂山那般得天独厚、人杰地灵,却也是一块适合修炼的风水宝地。
“至此,需徒步前行。”封三娘对苏黎道。
言罢,她轻挥衣袖,原本的马车顿时化作张黄纸,随风飘散。
苏黎目睹此景,不禁啧啧称奇。
封三娘微笑道:“吾等狐仙变化之术只是小道,与你们道家撒豆成兵相比,差之甚远,只能作消遣用。”
“您自谦了。”苏黎也恭维道,随后在封三娘的引领下,步入林海。
绮罗紧随其后,在马车上她便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未行几步,苏黎便见一巨蛇盘踞于古树枝头,蛇信吞吐,双目闪烁着幽光。
再行百米,又见一吊睛白额大虫咆哮山林,声势震天。
夜色如墨,林海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妖精。
苏黎下意识握紧乾坤扇。
封十娘见状解释道:“这些山野精怪皆依赖月华修炼,只有月圆之夜,它们才会纷纷出动。平日里,可难见如此景象。”
她暗示这些妖物无害,让苏黎不必过于紧张。
似乎是为了打她脸,远处突然传来人声呼救。
“有妖,救我!”
三人身形同时一滞,封三娘笑道:“公子,不去看看吗?”
苏黎微微点头。
他之所以同意,一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救个人。
二来,深山老林,在夜中还有人求救实属异常。
他怀疑这并不是巧合,很有可能是狐仙故意安排,目的自然是来测试他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还带有剧情。
遥遥望去,只见十几匹森狼围成圆圈,将一个五十岁的樵夫困在中央。
那樵夫已经断掉了一条腿,伤口处不断流出鲜血,正捂着断口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狼群远远便地察觉到苏黎等人的接近,它们齐齐转过头来,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芒。
其中一头浑身毛发银白的巨狼,缓步走向苏黎与封三娘,最后竟口吐人言:“牟月,见过三姑娘、道长。”
封三娘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责问:“你身为修炼有成的妖怪,为何要与一个凡人过不去?”
牟月回应道:“那凡人已杀了我三个孙子,今日竟还敢踏入山林想要再杀吾孙,我自然不能放过他。此乃天道循环,望两位勿要干涉。”
苏黎闻言,陷入了沉思。
虽然那头狼身为妖兽,但樵夫杀害其孙,似乎也应承受报应,但他毕竟是人。
就在他犹豫如何处理之际,那樵夫却眼冒火光,大声喊道:“我杀你孙,是因为你孙咬死了我孙!杀你三孙,我岂能泄恨,我还要杀九只、十只!”
苏黎面色一变,转向牟月问道:“他所言是否属实?”
牟月平静地回答:“狼吃人,人吃狼,这是天地自然。我的狼孙被他所杀,我为他报仇,同样是天经地义。”
苏黎已握紧乾坤扇,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生为人,助人为乐同样是理所应当!”
牟月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身后的狼群已经蓄势待发。他凝视着苏黎,沉声道:“道长,你真要与我为敌?”
“只是遵循助人的天经地义罢了。”
苏黎已经凝聚法力,以扇做剑,准备施展新学的太极剑法,顺便向封三娘显示武当弟子的身份。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释放之际,牟月竟突然俯身,缓缓向后退去数步。
“既然道长执意如此,那今日我便放过这个樵夫。他终究还会踏入这片山林,届时我在与他算账。”
说罢,牟月率领着狼群毫不留恋地转身,消失在森林之中。
苏黎目光转向那樵夫,只见他的眼中恐惧已经消失,再次燃起熊熊烈火。
苏黎知道,待樵夫伤势痊愈,定会再次拄着拐杖深入山林,向那狼妖复仇。
封三娘在旁轻叹一声,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感慨:“有时候,你们人类比我们妖族还要更具兽性。有狼的坚持、黄鼠狼的狡猾、蛇的冷血。也难怪这天地,如今是你们人类的天下。”
苏黎轻叹一声,不知作何回答。
只得上前搀扶樵夫,却被封三娘轻轻拉住:“公子,切莫在此耽搁,再晚些便无法赶上拜月了。我让几只小狐狸为他嚼些草药,再将他送回家中便是。”
话说完,果然有几只小狐狸从林中钻出,它们将草药嚼碎后敷在樵夫的伤口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护在他身边。
三人这才重新上路。
路上,封三娘突然开口,探究道:“公子,您并非武当的弟子吧?”
苏黎闻言,心中顿时一惊。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并未施展过崂山的绝技,何以被对方突然看穿?
苏黎迅速调整情绪,以手中的扇子为剑,在空中轻盈地旋转一圈。
剑式流转间,刚柔并济,抑扬顿挫,又带着一丝沾粘连随的韵味,正是太极剑。
然而,封三娘却对这手已得真传的太极剑视而不见。
“招式或许可以学习,但一个人的本性却是难以改变的。”封三娘淡淡地说道,“公子可知,您是在何处露出了破绽?”
苏黎佯装糊涂说道:“三娘,您就别再试探我了。太极剑法乃我派之秘,怎可随意外传?”
封三娘却继续说道:“若是真正的武当弟子遇到方才那事,定会置身事外。太极拳剑,讲究的是感天悟地,修至深处,心境便与天道相通。狼吃人、人杀狼是天道一部分,他们自然不会干涉。我想,是天易城隍帮您请了祖师爷吧?”
这封三娘,竟然将他与天易的底裤都看穿了。
怪不得狐仙姥姥会让封三娘来请人。
苏黎只得摆手苦笑道:“三娘果然厉害,不过您有件事您可说错了。武当弟子见到此事,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因为三丰祖师,不是那个性子。”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苏黎感觉三丰祖师很有些侠气。
“那是因为三丰祖师入道又出道,以你剑法水准,可达不到他那个境界。您这性子,一看就是从崂山出来的。”
苏黎没见过其他武当弟子,不好置评,只能拱手说道:“三娘厉害。”
“不过是见得多罢了。”封三娘轻轻摇头:“前面姥姥还准备了一只大妖来试探您,没想到竟被我提前看破了您的身份。既然如此,我得提前与对方打声招呼。”
听到这里,苏黎心中不禁担忧起来。他担心自己崂山弟子的身份暴露后,在即将进入的狐狸群中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那含有月华之力的宝物,还能否顺利取得?
封三娘再次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公子放心,您救了十娘,对我们有恩。到时候,姥姥必定不会过于为难您。”
苏黎只好将心暂时放在肚子里去,从封三娘来看,并不是所有狐仙都对崂山抱着敌视。
在揣测不安中,他与三娘共同来到浮山林中央的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