郓陈县，安济医院
“我是本次任务的负责人，黄薇薇。”
黄薇薇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那个明显还是高中生的男孩。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各类医疗器械井然有序地堆放着，数不清的管子连接着躺在床上的陈武。
医院方面甚至没办法为他换上病号服，因为那种恐怖的伤势下，任何对他的接触都不亚于是一次二次伤害。
顾晟坐在床沿，谭雅斜倚在靠墙的座椅上，在睡梦中的脸上仍然透着洗不净的疲惫。
“黄专员。”
顾晟坐在病床边朝她点了点头，此时才有了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事，顾晟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好。
之前一直压抑着未曾爆发时自己只是一个编外人员，而现在……
他平静地对上黄薇薇投来的目光。
“抱歉，我来晚了。”
黄薇薇看了一眼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甚至头发都已大半数灰白的陈武。
心率检测仪的显示屏上，一根略有波折的曲线跳动着。
“那属于突发情况，我在现场都没反应过来。”
顾晟摇头，这实在怪不了黄薇薇，她能从另外的负责区在五分钟内赶过来已经是非常快的速度了，要不是他们之前的位置离这里比较近说不定到的还没有她快。
“他用了针剂？”
“是这个东西么？”
顾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已经有些扭曲变形的注射器，递给黄薇薇。
“莫洛托夫鸡尾酒。”
黄薇薇说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是一种烈性药物，得名自一种土质燃烧弹。”
“将它注射进心脏的效果是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武者的身体素质，燃尽体内所有的生命潜能，甚至会连已经凝聚的武道意志一同添作柴薪。”
“作为代价，使用者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
“在莫洛托夫鸡尾酒的试验阶段，研究所从监狱中挑选了一百名死囚。”
“最后的实验结果是……一百人里，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黄薇薇顿了顿，语气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昏迷过去的陈武，“但是活下来的那个人，大脑已经几乎被剧烈的疼痛摧毁了。”
“他几乎无时无刻地承受着那种痛楚，甚至晚上无法正常入睡。”
“最后，他也在三天以后死掉了，死于严重的疼痛性休克和脏器衰竭。”
“即使在研究成功后有所增强的也只是它的药效，对于痛苦的减弱并没有多少。”
顾晟接下了黄薇薇的话：“所以它就是作为一种同归于尽的手段对么？当武者面对异魔自知无法取胜的时候，这是最后的一道保险。”
“是，也不是。”
黄薇薇摇了摇头，“因为它的特性，即使是武者也有大多数无法忍受，他们宁愿死在异魔的手里，也不想沉溺在那种痛苦里无法自拔。”
“所以莫洛托夫鸡尾酒在安全部的兑换清单里只需要一积分就可以兑换。”
“而在安全部成立的四十年历史里，兑换并且使用它的专员，寥寥无几。”
“陈武是第四十七个。”
“那他能活下来真是有够命大的。”
顾晟翻了个白眼，“医生说这种情况下抢救已经没什么用了，他能活着简直可以算是阎王的重大工作失误。”
“接下来安全部会给予他巨额的补偿。”
黄薇薇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如果他醒不过来，也会把这块补偿打给陈武的师傅，虽然没什么用。”
“千金买马骨嘛。”
说到这顾晟有些好奇，“不过为什么要打给他师傅？这种个人补偿不应当给他家里么？”
“嗯？”
黄薇薇一愣，“你不知道么？陈武……他，呃，没有家庭，他是小时候被师傅领养的。”
“我上哪去知道这个。”
顾晟沉默了一下，对陈武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毕竟，他跟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有着高度的相似。
但在这种可悲的相似之中，陈武仍然保持着那种一马当先的热忱。
搞得之前顾晟还脑补陈武其实是什么古武家族出身的理想主义者。
“我以为你能这么去救他，应该关系不错的。”
黄薇薇也沉默了一瞬，以陈武的为人处世他就算能跟编外人员打成一片也不意外。
可惜她对于编外人员的分配这一块全然没有上心就一股脑地丢给陈武了，不然她要是看到陈武在办公室里的训话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
“还行吧，他对我还不赖，能拉一手为什么不干呢。”
顾晟说。
“说到你。”
黄薇薇缓缓开口，“我再确认一下，你的确不是武者，对吧？”
“肯定不是啊，我连武道意志都没有。”
顾晟面上波澜不显，其实心里悄悄地拧紧了。
来了来了，现在就是安全部对他的定性时间，不知道安全部会怎么看一个明明不是武者却能毫无阻碍地锤死异化期异魔的家伙？
“看来陈武告诉了你不少东西。”
“毫无疑问，你很有天赋。”
黄薇薇感慨了一句，“那你愿意加入我的小队么？”
“啊？”
顾晟愣了一下。
他想象过黄薇薇一脸严肃地盘问他，但直接招揽他这种情况还真没在思考范围之内。
在她看来，自己这种情况很常见么？甚至都没有盘问到底的必要。
见得顾晟这个表情，黄薇薇捂着嘴噗嗤轻笑，好看的眼睛里堆起笑意：“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把你关起来严刑拷打吧？”
“力量天赋者，在安全部里挂名的也不少了。”
“你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绝非没有。”
“我还知道一个未成武者，但能直接碾压融意期武者的怪物，后来他没有修习术照样凝聚武道意志，现在已经成为了安全部的核心人物之一。”
“所以，安全部既不会把你关起来拷问，也不会抓去切片。”
“之所以你保持着编外人员的身份，应该是在之前的测试里藏拙了吧？可以理解，不少被招入安全部的野路子都是这种心理。”
顾晟有些无语，他能告诉黄薇薇之前加入时测定的就是自己的真实水平么？
自己只不过是多“吃”了几只异魔才变成了这样而已。
“那……加入你的小队，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个任务的队伍，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临时拼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