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自冲出了房门。
外面回荡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声，漆黑的深夜此刻被冲天的火光点亮，摇曳着的火苗下，成千上百的机器人正疯狂从隧道里涌了出来。
几个大汉举着大刀就冲了上去，势大力沉的斩击却只能在机器人的身上擦出一点火星。
“回来！”
王叔就在旁边，手里的大刀微微颤抖，冲着那些汉子大喝一声。
和郭靖说得一样，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没经历过战斗，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郭靖提着周崇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些都是被武装了的机器人，身上的武器系统都是致命的……我还以为他们只会派出侦察用的机器人。”
那些大汉眼见手中的武器对付不了这些钢铁士兵，只能退了回来。
让人奇怪的是，那些装配了武器系统的机器人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一样，任由他们撤离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它们自顾自走到了宽阔的地方，然后迅速朝着两边分开，整齐地排成了不同的方阵，肃穆地站在了入口的两侧。
像是正在等候将军巡视的士兵，低着头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士兵们的将军入场了，那是一台银灰色的利维坦，它强硬地用手臂上的防御盾把山脉给生生砸开了。
“还记得我吗？”
利维坦头部面罩里的红色眼睛微微亮起，机械的合成音里却让在场的众人都从中听出了喜悦的情绪。
“毒蛇？”
顾影自皱着眉，仰头注视着它的脑袋，叫出了它的名字，“好久不见。”
除了毒蛇，大概也没有别的人工智能会像它一样这么臭屁了，每一次都要把自己的出场搞得跟皇帝御驾亲征一样。
“能够再次见到你挺高兴的。”
毒蛇由衷地说，“你比我们初见的时候要更加成熟了。”
此刻的他们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一样叙着旧。
甚至为了能够听清顾影自在说什么，毒蛇还贴心地蹲了下来，侧着身子，仔细倾听他说的每一句话。
旁边的人根本就插不上话，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突然打断两者之间的谈话。
他们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和毒蛇侃侃而谈的顾影自。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想象，有一天，人工智能也会用一种平等的姿态和一名人类聊天。
“不愧是信息被保密的驾驶员。”
郭靖喃喃自语，“也许你要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优秀。”
基地的内部信息频道里只能查到顾影自的照片和职位，其他的包括经历和执行的任务等等信息都被上了密码锁，权限不够根本就看不了。
她已经足够高估顾影自，可这个在面对人工智能依旧可以面不改色的男人，远比枯燥的文字里表现得要更加神秘。
“你的利维坦呢？”
毒蛇说，“你觉得那台利维坦操作起来怎么样？”
此时的毒蛇和一个正在处理售后的销售没两样，语气诚恳，闭上眼睛的话，没人会觉得它是一个一念之间就能清除无数人类的人工智能。
它没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只是觉得顾影自有趣，就可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任务而与之交流。
“很好啊，那台利维坦很贴合我的操作习惯，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顾影自说，“我给它起名叫兔子……可惜它被你们的人给打报废了。”
“那还真是可惜。”
毒蛇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大概和听闻自己最喜爱的宠物去世了一样。
他的呼吸一窒，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
顾影自无比肯定，他的确从那巨大的金属脑袋上看出了“难过”！
“你好像很紧张？”
毒蛇站了起来，他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深夜里太过明显，以至于第一时间就被毒蛇捕捉到，“其实完全没必要那么紧张的，我很看好你。”
它抬起手臂，轻轻一挥。
两侧严阵以待的机器人胸前的指示灯同时熄灭，隐藏在各个位置的武器被收了回去。
“要继续上一个测试吗？”
毒蛇放下了手臂，“我检测到你们的后边有一个利维坦的信号源，你要再尝试一下吗？”
“那台利维坦已经启动不了了。”
顾影自说。
那台利维坦在早上的时候已经被郭靖判了死刑，即使他的契合度再高，也无法让一台已经死亡的利维坦重新活过来。
“可正因为这样，创造出来的奇迹更能震撼人心不是吗？”
毒蛇轻笑，它现在连怎么笑都学会了，“人类有一句名言，‘尝试是一种机遇，让我们抓住它，勇敢地向前迈进，探索未知的领域’，你想放弃这个机遇吗？”
“你现在都知道引用名人名言了。”
顾影自吐槽了一句，“但是教你这句话的人显然没告诉你该怎么用。”
“不要在意细节。”
毒蛇说，“你要尝试再创造一个奇迹吗？”
顾影自没有立即回答它，而是看向了身侧的郭靖。
奇迹要是真的这么好创造的，就不会被称为奇迹了。
郭靖也瞬间洞悉了他的意思，顿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顾影自真的能够创造奇迹，也不会是在那台利维坦身上。
郭靖摇头的意思是，那台利维坦已经彻底失去了再次站起来的可能性，没有任何办法。
顾影自的心凉了半截，这就相当于在病人的死亡判决书盖上了章，下一秒就会被推进火化炉里。
即使医生把所有的抢救手段都用出来，那个病人最后的结果还是会被推进火花炉里。
能让死人复活的是魔法，可惜这是一个科幻世界，而不是奇幻世界，没有魔法，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你要尝试吗？”
毒蛇在不断追问着，身侧的机器人军团重新被启动，武器探出了铁壳的缝隙。
这是威胁。
即使刚才面对顾影自的时候很多温和，像是对待情人，但当他的身上没了毒蛇感兴趣的东西之后，它依旧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他。
和是渣男渣女一样。
“走吧。”
顾影自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着后山走去，“也许我还真能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对着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