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尖叫，让在场众人的目光不由集中到杨清曦身上。
戚继光笑着打趣道：“怎么？莫非姑娘重文轻武，也认为我等武将没有前途，所以不愿范兄投笔从戎么？”
被点破心思的杨清曦不由羞红了脸，她看着戚继光，支支吾吾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着，刚才听戚继光一直劝范凌恒从军就心中发堵，这是她十六岁的芳华中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是的，在她人生短短十六年，当她出落的亭亭玉立之后，遇到的男人要么在她面前故作风雅妄想吸引她的注意力，要么在她不留神的时候用色眯眯的眼光偷瞄她。
杨清曦从未见过范凌恒这种……从来不遮掩眼神、想法的人，而且……她保证！
范凌恒的目光像是……就像是看到美景、看到美丽花朵一般的眼光，而不是那种想把人衣服都给扒光一样的眼神。
还有，他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军国大事，但每次用他的观点把她辩驳的无话可说，一点儿不像诗词文会中的那些才子们一样，什么都不杵逆她。
享受惯在众星捧月中的杨清曦想知道，面前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能拿出这么多好诗词，却又对这些诗句浑不在意，她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诗句是多么的让人震撼。
杨清曦想知道，他为什么时而悲哀，时而愤怒，难道只是因为倭寇么？她不理解。
可她更不清楚的是，在二百年后的法兰西，有位名叫维克多·雨果的伟大作家说过这么一句话：“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人身上是胆怯，在女人身上是大胆。”
好奇，便是大胆的第一步。
范凌恒自是不知对面这小姑娘竟然对他有这么多疑问，他并不是一个情感经历丰富的人。
上辈子前二十几年要么穷的兜里没子，只顾着抱头啃书，奔波在既平凡又普通的生活里，努力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在那个浮躁的社会里，有哪个女人能瞧得上一个没有车房的男人呢？
后来他靠炒币翻了身，身边多了不少莺莺燕燕，可范凌恒又不傻，那些女人都是冲着他钱来，又不是冲他人来的，所以在那时，他更多的视女人为玩物罢了。
所以，他对女孩子的心思是真不了解。
比如现在范凌恒就用非常诧异的目光看着杨清曦，暗自吐槽：“怎么自己还没发表意见，这小妞意见就这么大？”
顶着几人或疑惑、或诧异的眼神，杨清曦脸上飘起两朵红晕，情急之下，她慌忙解释道：“他……他……他来是找应德师公学儒学的！怎么能从军呢！如果他考不上进士，岂不是辜负了应德师公的教导！”
范凌恒刚端起茶碗抿了口，听到杨清曦的话直接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咳咳。”
范凌云脸上溅上茶水，忙不迭的用袖子擦着脸抱怨道：“呸，恒哥儿，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今儿怎么做事颠三倒四！”
范凌恒直勾勾看着对面那小妞，伸出一根指头哆嗦道：“你！你是杨知县的女儿？”
唐顺之，字应德，范凌恒见面就要喊师伯，知道他要找唐顺之的人不多。
整个潮阳县掰着指头算，也不超过十指。
杨知县、教谕、范清儒这三人知道，其他人就连范凌孟他也只说去杭州拜名师。
那剩下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杨知县的家人，也就是他女儿了。
他和旅途记忆中与杨知县女儿寥寥无几的相遇结合起来，由于前几次她都是戴着面纱，范凌恒把重点放在她眼睛上面，仔细端详一小会儿，终于把人给对上了。
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聊天了，至于上次在练江边上，他自己干了点什么不用别人提醒他心里也门清。
“这小妞不会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吧？”范凌恒心中暗道。
毕竟这段时间一直在读四书五经的他，可牢记了孔老夫子的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杨知县是唐顺之的徒弟，那这小妞肯定和唐老爷子熟稔，万一她在老爷子面前诋毁我，岂不误我大事！
范凌恒这么想着，脸上堆起笑容：“小师妹，之前我说的都是些戏言罢了，你听听就行，可千万别忘心里搁，更别对外人随便讲，咱们可是师兄妹的关系，你可得照顾师兄。”
他是怕杨清曦大嘴巴，两次见面他说的那些话，随便和陌生人说说也就算了，可不能让这小妞大肆宣扬。
杨清曦冰雪聪明，略作思考便知范凌恒何意，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圈，轻声哼道：“那要看你表现了。”
“小师妹，你不是爱好诗词么？一会儿回客栈，我就把马车上那首诗告诉你，你看成么？”范凌恒想到他这小师妹的喜好，虽然那首诗有十三陵，大不了他随便编个借口搪塞过去。
“不行，这才一首！”杨清曦抗议道。
“那你说吧，怎么着才行！”范凌恒心一横，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爽快点。
“呃……”杨清曦犹豫了下，突然想到什么好主意，开心道：“下个月就是中秋了，咱们怎么着也到了杭州，我要你陪我一起参加中秋文会！”
“小师妹，能不能换个请求，比如我给你买个首饰……镯子一类的？”范凌恒可怜巴巴道，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诗都是抄来的，文会那种可是指定题目。
万一文会恰巧遇到他的知识盲区，那文会可瞬间秒变成他范凌恒大型社死现场。
“不行，要不然到了杭州我就给唐爷爷说你欺负我。”杨清曦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让范凌恒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做“女人都是演员”。
“好，好，我答应你，那你也答应我，咱两之前说的那些你不要给别人乱讲。”范凌恒出于无奈，只得应承下来，只不过提出了他的请求。
杨清曦考虑了下问道：“嗯……你的诗可以讲吧？”
“这个可以。”
“那今天你和戚将军谈的这些也不能讲么？”杨清曦追问道。
“万万不能！”范凌恒和戚继光异口同声，目目相觑道。
戚继光本来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思看着这两年轻人斗嘴，隐约之间仿佛还看到了自己与正妻王氏之间的影子，而且，刚才听到巡抚大人的名字。
他本想等两人闹完后询几个问题，可没想到杨清曦竟然问出如此问题，他连忙开口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