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杨清曦虽仰慕花木兰，也读兵书，但她和范凌恒毕竟不一样。
范凌恒说的战法啊、钱和军队的关系等等，这些可是在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和实践得出来的结论，具有相当的实用性。
再加上现在信息传递的手段只有冰冷的文字，不像后世，书影音三步走，把人关在家里还能给上网课传授给学生知识。
所以，杨清曦谈兵那是真的纸上谈兵，范凌恒谈兵好歹是有的放矢的谈兵。
比如现在戚继光最担心的不是范凌恒关于村庄和士兵之间的牺牲选择传出去。
他担心的是刚才那个一字战阵和三棱刀传出去，作为军事世家，他自小弄捭阖，多权奇，十七岁便承袭了登州卫指挥佥事的世职，十九岁开始负责管理登州卫所的屯田事务。
二十一岁率领登州卫兵家子弟前往蓟州戍边，二十五岁进官署都指挥佥事，管理登州、文登、即墨三营共二十五个卫所，防御山东沿海的倭寇袭扰。
二十七岁，任浙江都司佥事为总督胡宗宪谋划御倭，二十八岁为参将，负责即宁波、绍兴、台州的防守。
现年三十一岁，在去年参与指挥岑港之战，再加上中间大大小小战斗，对如今大明军事的了解自是要比面前这两年轻人强太多。
且不说杨清曦之言犯了兵家“慈不掌兵”的大忌，就是范凌恒所讲的“步兵轮换开枪”战术，他也在神机营见识过，那些军士换弹的速度非得经过大量练习才可成，这根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而且，这种战术不适合江南，更适合西北和东北平原广阔之地。
可范凌恒说的三棱刀，他稍作思考就能知道，只需有一模具就可实现大量产出，量大管饱，是可以直接长进战力的军械，这可真得保密。
戚继光向杨清曦解释一通，后者这才恍然大悟，一口答应下来。
看终于把小丫头搞定，戚继光长舒口气，缓缓问道：“刚才你们所说的应德师公，难不成是凤阳巡抚唐先生？”
见两人点了点头，他对杨清曦笑着说：“你韩唐先生应德师公？那他的师父是？”戚继光指着范凌恒问道。
“是我父亲，武进杨氏，杨世芳，字闻悦，嘉靖二十六年进士，现任潮阳县知县。”杨清曦仰起头，骄傲的回答道。
“原来是闻悦师兄，他入门比我早，我当称呼他为学长，你可喊我师叔。前段时间先生还说，闻悦兄收了个好徒弟，正派他来浙江读书呢。”戚继光看着杨清曦笑眯眯道。
听了这话，范凌恒稍微琢磨了下，不禁心中哀嚎道：“卧槽？戚继光是唐顺之的弟子？”
这时，他看戚继光把目光缓缓转移到他身上，也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口中却调侃道：“范兄？”
范凌恒连忙起身拱手，深鞠作揖道：“戚师叔，不知者无罪！请恕小子无礼。”
“哈哈哈，戚某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难不成是什么好日子么？当下倒是惊喜的很啊。”戚继光哈哈大笑道。
范凌恒哭丧着脸，本来以为能和历史名人称兄道弟，可没想到最后认了个师叔。
“算了，当戚继光的师侄不丢人……多少人想当还当不成呢。”范凌恒默默安慰自己道。
他摇了摇头，把奇奇怪怪的想法晃出去，好奇道：“戚师叔，不知道你跟随唐先生学的是什么？”
怪他前世不是个历史爱好者，很多东西他都是通过电视、电影去了解，从来没有深挖过，他是真不知道戚继光竟然还是唐顺之的弟子。
“呵呵，我跟唐先生学习的乃是武道。”戚继光抚须笑道。
“武道？”范凌恒听了这两词不禁两眼放光。
明朝啊，按《倚天屠龙记》里的说法，那可是明教帮忙创立起来的，虽然范凌恒知道，这本书是小说，但别忘了，这种书又叫做武侠小说，里面的武侠是关键。
试问，哪个男人曾经没有过一个“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武侠梦呢？
范凌恒曾在潮阳打听过很多地方，也见过卖艺人的剑术表演，但在他看来，这些都是花架子罢了，但戚继光？
作为带病打仗的将军，他学的肯定是杀人之术，所以范凌恒是真的想见识见识这个时代的武功，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
“对，唐先生文武大才，吾等做学生的最多也就能从先生身上学到十之一二的本领，真是惭愧。像我，唐先生传授我枪法。今年年初，又授我《武编》一书。”
“便是如此，我学起来就颇为吃力，至于天文地理、诗文书画，数算乐律，那就更没有精力去学习了。”
戚继光摇了摇头，似是为自己学艺不精感到羞惭。
“《武编》？”“枪法？”
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杨清曦问的是前者，范凌恒问的是后者。
戚继光点了点头：“《武编》是唐先生自创的兵书，我这次招兵后的练兵，便准备按照其中阵法进行演练。”
范凌恒闻言，先放下自己念念不忘的枪法，脱口而出道：“鸳鸯阵？”
不怪他吃惊，只能怪鸳鸯阵太有名，可以说，鸳鸯阵、戚家军、戚继光、平倭这四个词就是死死的绑在一起的。
只要对历史稍感兴趣之人，对其只要提起其中一个名字，剩下三个很顺理成章的就能浮现在脑海中。
“唔？范师侄也读过《武编》？”戚继光饶有兴趣道。
范凌恒脑门上的冷汗搜的一下出来了，他全力开动脑筋开始编道：“额……额……我倒没读过《武编》……”
他眼睛扫到杨清曦，灵机一动道：“但我从杨知县那里听说过鸳鸯阵一词！”
杨清曦一头雾水，怎么她都不知道自家爹还懂得兵法呢？那为什么从小她看兵书就得挨骂？对着他弟子就能讲兵阵？
她越想越生气，不由冷哼一声。
范凌恒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一句话就让杨知县背上口偏心眼的黑锅……
“正是鸳鸯阵，我看你们两对这些都挺感兴趣，要不然咱们去你们下榻的客栈详聊？”戚继光笑着建议道。
几人一口答应下来，向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