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着，几个小脑袋同时抬头望向他，定定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危险又低下头自顾自的吃着草。
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被人养熟了的，老道感觉今天运气真是出奇的好。西牧海和天原的交界地带虽然也有牧民活动但一直都只是少数，毕竟草场质量比不上西边，现在这些无主的肥羊就任他发落了。
老道靠近一点蹲身举弩，瞄准之后轻轻扣动扳机，一支弩箭无声的飞射向羊群。
“咩~”一只羊哀鸣着翻身倒地，四条腿弹踢着倒地毙命。羊群惊慌的四散逃开，跑到几十米外后又驻足观看，见老道没有追赶又安心的低头吃草。
老道上前从死羊身上拔出弩箭，看了看天色心想时间不够开剥了，只好先扛回林子再说。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前方的小林子已经变成一团模糊的暗影，老道提了口气尽量加快步伐，肩上几十斤的羊好像正变得越来越重。
气喘吁吁的闯进树林，老道靠在一棵树上揩了把汗正准备再起身突然砰的一声枪响，肩头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腥黏的鲜血溅了他一脸。老道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势一翻身扑倒在地，大喊道：“别开枪！是我！”
“是你？你回来了。。。”黑暗中传来林漪颤抖的声音。
还是大意了，老道暗自懊恼，应该提前约定好一个口令什么的。
“好了，放下枪，我要过去了啊。”老道说着慢慢的起身，摸着黑靠近了林漪栖身的树下。此刻的她蹲在阴影中两手空空的举在身前，刚刚发射过的手枪静静躺在地上，在星月的微光下闪着金融的光泽。
“我。。。我伤到你了吗？”林漪呆呆的问道，仿佛还在梦游中。
“没有，只不过给我们的羊排开了个口子。”老道检起地上的枪，轻轻按下她的手。
林漪窘迫的看着他，“我看见一个奇怪的黑影呼哧呼哧的走过来，还以为是。。。”
“我知道。”老道点点头，坐下来找了块破布擦着脸上的羊血，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她，苦笑一声“为口羊肉差点让你给我送走。”
林漪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可那时候真的太吓人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怪物。”
“枪法不错，以后我得躲着你点。”老道擦干脸上的血迹，回到刚才中枪的地方借着月光看那羊脖子上的弹孔，再偏一点打穿的就是他的脖子。他把羊扛起来扔在林子边上，决定等天亮再做处理。
晚上他枕着背包睡在一堆树枝上，有几个支离破碎的怪梦，好像他一直在追着儿子奔跑，但小家伙总是头也不回跑得飞快，四周传来起伏的嗥叫，而他拖着蹒跚的腿怎样也触不到他的衣服。
早上太阳刚刚升起晨风微凉中老道来到林子边缘准备处理他的羊肉，而当他再看到羊时愣在了原地。地上斑驳的血迹和零碎的残骸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弓弩在手左右观望着一步步退进树林。这一带有狼他是有所耳闻但从来没看到过，一想到昨晚狼群近在咫尺不禁汗毛直竖。应该是血腥味引来了夜行的狼群，幸好他把羊扔在了外面，否则他们很可能过不了夜。
确认了周围的安全老道快步走回休息点，给两把枪都装好子弹放在身边备用。思考了一下当前的形势，狼群很有可能还在周围活动，他不能再冒失的出去活动了，食物和饮水的问题依然无解。
睡梦中的林漪翻了个身嘟囔着梦话，老道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扔下她不符合自己的为人之道，带着她又属实是举步维艰，这个死局他怕是很难走得出去了。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晨光斜射进树林照在脸上，老道闭上眼凝神定气好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点。
林漪伸展开手臂嘤咛着睁开眼，虽然她很不情愿，但朝阳红彤彤的光在脸上跳动着也让她无可奈何。
一个大大的懒腰之后林漪坐起看了看闭目养神的老道，“大叔，我们的羊肉咧？”她以为早起就能看到冒着烟的烤羊腿了。
老道缓缓睁开眼，“吃完了，你起晚啦。”
“火都没有点过，您生吃啊？”林漪不相信的环顾着四周。
“当然不是我吃的，昨天夜里就被狼吃干净了，我们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羊。”老道叹了口气。
“狼？”林漪一听顿时睁大了双眼，有些恐慌的环视着四周。
“这里恐怕不宜久留了。”老道走到林漪身边蹲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哎，又来了，您可轻点啊！”林漪不情愿的侧躺下掀起衣襟露出下面带着血迹的绷带。
老道轻轻的解开绷带，伤口创面看起来没有感染发炎的迹象，感谢这里干燥的天气和小树林的庇护，凉爽干燥的环境很有利于外伤的恢复。
“恢复的不错，我们该考虑尽快上路了。”重新上过药以后再次包扎好，老道觉得他们最好今晚就能出发。
草草的吃过早餐后老道开始打包整理，所有的东西都要绑扎到自行车上，现在还要多带一个伤员。他在林子里挑了几棵树砍来一些粗树枝在后座绑扎出一个简易但坚固的货架，杂物包囊悬在两侧而中间是林漪的座位。好在是当初他为了方便携物找的这辆二八大杠，车架坚固怎么折腾都不怕。
林漪在一旁看着啧啧点头，“您这手艺能和我爷爷有一比了。”
“还行吧，这么说你还是有家的嘛。”老道端详着车子寻思还可以再给后座加个踏板以方便上下。
“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后来他们都过世了，我就没有家了。”林漪有些落寞的说。
“你父母呢？从没听你说过。”
“因为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爸是个浪荡子，打跑了我妈，我就没人要了。”说到这些林漪语气又变得轻松，完全没在意的样子。
“没有想过找他们？”老道一边说着一边拿几根树枝在车子旁边比划着考虑怎么固定。
林漪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小时候不懂事总想着要找的，现在无所谓了。”
“说起来你妈也不是心甘情愿离开你的。”
“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缘分尽了。”
“也许。。。”老道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机缘未到。”
“不重要啦~，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林漪盘弄着手里的一根小树枝，灵巧的把它编成一个圈。
“那就随缘吧，来日方长。”老道看着林漪往手里的圈上点缀着小小的野花，别人的事他不宜说太多。
“是啊是啊，道爷爷你看我的花环好不好看？”林漪戴上花环歪头看向老道，扮了个孩子似的笑脸。
“不赖，下回进城给你买糖吃。”
“不要，给我买花裙子！”
“好，都买！”老道回想起儿子小时候拉着他的手颤颤巍巍走进超市自己抓糖让他付账的样子，嘴角浮现一抹笑容。
老道做完了最后的准备，把车子扎好扶稳，“上来坐一下看看怎么样？”他对着正臭美的林漪说，走过去扶起她。
“好嘞，老爹。”林漪欢快的答应着却是小心翼翼的慢慢起身，嘴里嘶嘶的抽着冷气，显然动作大了伤口还是疼得厉害。
“我得是你几个人啊？这辈分又降了。”老道扶稳车子让她自己慢慢的坐上去，推着车子在林间慢慢的转着圈，林漪手抓着老道特意加上的木制扶手以一个尽可能舒服的姿势侧坐在后面。
老道推着车子转了两圈感觉效果还不错，这看起来出发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他不由得舒了口气向林子外望去却刚好对上一双眼睛，瞬间呆立在原地，一双掠食者的褐色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
一头灰狼在林地的边缘树影下悄悄潜伏着观察他们，老道向四周瞟去发现还有两头在侧面，三头狼扇面展开对他们呈包围之势，随时可能发动攻击！
老道霎时间只觉得满身的汗出不止，但在这个大白天里一丝也没觉得热，反而浑身冷飕飕的。
“有狼！下车！别出声，动作慢一点。”老道低声说着一只手扶住了林漪以防她弄出太大动静，林漪小心翼翼的下了车紧张的四处张望，刚一看到便忙用手捂住了嘴。
老道轻轻的把车子放下，取下腰后挂的手弩挂好箭矢。两人慢慢的向一侧移动到了放着枪的树下，老道交给林漪一把，“听我口令，不到最后不要开枪。”老道叮嘱道，林漪忙不迭的点头。
老道再次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树影和草丛，确定没有漏掉别的狼，庆幸只是小股的，这个季节里狼群并不总是聚在一起，要是冬天情况恐怕会更糟。他又回到自行车旁边，从包里翻出几个爆竹，这是中途他在搜刮时看到就留下来以作备用的。
三只狼在不同方向打量着林中的二人，林漪也紧张的回望着它们，老道压下了她想举枪的手，“放松，贸然开枪只能是浪费子弹。”说完点燃了一个爆竹向着树下的狼抛过去。
“砰！”一声炸响，树下本来探头探脑的狼惊叫一声拔腿便跑，窜出几十米才停下来。
老道看着远处的狼，那狼也回头观望着，显然在与牧民长期的对峙中它已见惯了人类的手段，一点点声响还不足于让它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