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明军队大营,五十里外的山林。
大量的军士在忙碌的挖灶做饭,砍树围营,搭帐篷的各种活动,惊起了无数飞鸟。
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对着安稳坐着的男子道:“秉将军,正按您的吩咐,正在安营扎寨之中,预计两个时辰,大寨即可建造好,战士们即可吃上饭。”
听他说话的是穿着一身银白的战甲,皮肤白皙,脸上没有胡须,头发吊起来个高马尾的的男子,手里扶着头盔,这人正是当今皇上的小舅子李景亮。
李景亮问道:“斥候们散出去没有?”
这人又答道:“秉将军,已派百余名斥候散布在附近二十余里的所在,五人一组。这五个人在侦查时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同时,每人都要装备信炮,以便遭遇突发事件时给大军报警。”
李景亮点点头,道:“附近水源可充足。”
这人道:“足够大军使用。”
李景亮道:“那我就放心了,传我命令一半的士兵,士兵不解甲,马不解鞍,两个时辰一轮换。”
这人道:“是。”
李景亮看着眼前的军士,不禁感慨道:“姐夫啊,你总是担心我,我会贪污军费等等,那我就得证明给你看,我定不贪污。
你总是和我吹嘘万长春忠心耿耿,纵使你下达给他各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都会拼尽全力去完成,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是你是要把他骗回去京城啊,你不应该把他手下的将军士兵都调走吗?居然还敢写信威胁他的亲友。
你就这么信他不会反你?信他会觉得你肯定不会杀他会给他留一条性命?
他若真反了你怎么办?你怕他怕到入骨,我可不怕。你总说他点兵统将如何如何,武北军如何如何。
但我我西军也不差嘛,万长春他是人,他不是神。他手下的是活生生的士兵,并不是毫毛变得孙猴子,死了和没死一样。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虽然得胜,手下可用兵卒已经不超五万,他能奈我何?他敢动手,我就要踩着他的肩膀一战成名。”
李景亮志得意满的站起身来,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得胜还朝,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场景了。
……
另一边。
李明正领着他的一万骑兵朝着山林风驰电掣而来。
他的命令是半个时辰必须抵达山林。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闪袭李景亮。
王雄与李明紧紧相贴,只差一个身位,道:“将军……”话说到一半,王雄又把话咽了回去。
李明道:“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想说什么说什么。”
王雄咽了一口唾沫,算是给自己打打气,道:“将军何改往日作风?”
李明道:“我往日什么作风?”
王雄道:“按您之前的做法,上谕一达,你定不顾阻拦,直接飞回京城去,言明自己的志向,说清自己的忠心,做那剖心的比干也说不准。”
李明道:“古诗云: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边塞苦,岂为妻子谋。前三句我已经做到了,这第四句我做不来。
我还记得我上次从京出征时,家妻对我说的一番话,我这次若走,她娘俩性命有危,我淡然一笑,说绝不可能。
但现在看来,我倒是像一个笑话了,我不负君,君何负我?君若负我,我绝不会拱手投降。”
王雄下意识的点点头,可又忽然想到,李明又看不到他点头,只说道:“我明白,我明白,我是为大将军感到高兴啊。”
望着那十几年不变的矫健的背影,王雄不禁感慨,皇帝真的是放出了一头蛰伏已久的猛虎。有的人遇到了极大的压力,精神会崩溃,行事会慌乱。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无数次的绝境,都证明这一点,越危险,越急迫,越是绝无可能,这个男人就会凭着他的智慧与力量杀出一条活路。
自己追随这样的男人,才可以说是无怨无悔,才可以说是不枉此生,大丈夫当如是也,自己虽不能成大丈夫,伴大丈夫而行也不错。
若他日大将军黄袍加身,自己也能谋得一官半职,那到时候大将军会不会变呢?也有可能,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王雄扭头道:“注意保持间隔,行军不可紊乱。”
身后的士卒,隔几个,喊道:“保持间隔。”
王雄道:“大将军,你用兵一向稳妥,但此次为何要突然袭击,这30余里,难免武西军分布着斥候?”
李明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兵者,诡道也,也就三十里,我军顷刻之间就可到达,就算他安排斥候预警又能如何?
他能在一刻钟之内集结完部队,与我军正面冲锋吗?我万长春的兵,永远都是强弩,武西军,已经多少年没有打仗了?”
…………
同样的话,不同的场景。
一个谋士模样的男子也正在对李景亮说道:“朝廷西军,已经久未作战,军纪散漫,战力低下,若万长春提兵来袭,大人有何退敌之策?”
李景亮坐在帅案沉思片刻,道:“我在此以逸待劳,兵力充足,仍不可敌?”
谋士道:“敢问大人,你自比用兵和武力可胜万大将军否?”
李景亮摇摇头。
谋士道:“敢问大人,武西军与武北军相比,哪方军纪更严,哪方士气更胜?”
李景亮道:“武北军军纪之严,世所罕见,杀敌进城不劫掠,我无法约束手下到此等地步。
万长春带武北军,与蛮族交战,这十余年,每战必胜,士气自然他方更胜一筹。”
谋士道:“我军虽粮草充沛,但也不过一月之数,万长春之部队,只有三日,但万长春曾率部以三日粮草破蛮族,西军可有此等记录。”
李景亮苦笑道:“那按先生所说,我岂不是一丝胜算都没有,趁早投降便算了。”
谋士摇头道:“大人此言差矣,初掌军队,不求胜,只求不惨败,野战比不过,咱们就坚守,我们的背后是朝廷,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员。”
传令兵狼狈似的蹿进了大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将军,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李景亮双眼瞪的老大,从帅案上站了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道:“难道说,万长春反了?”
传令兵已经将头埋了下去,神色之中满是恐惧,道:“回将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