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七见顾安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将信将疑:“真的吗?哥,你哪里认识什么贵人?”
“这你就不用多问了。”
“哦,那好吧。”
顾七七踟蹰片刻,便乖巧答应了一声。
她不过豆蔻年华,稚气未褪,本没有多少主见。
而且在她看来,这一番话,就没多少人能说得出的,哥哥原来竟是这般聪明。
既然哥哥不傻,那这家就该是哥哥当的,他的话自然是要听的。
“那行,别说那么多了,东西都要凉了,快吃吧。”
顾安笑着将她按到座上,将剩下的那颗玉露团推到她面前。
这东西他虽看不上,但事实上,对他们的境况来说,这是难得的营养,不吃可惜了。
顾七七毕竟稚气尚存,本就对这玉露团馋得很,心思子也简单,哥哥说不想吃那就真的是不想吃。
于是笑嘻嘻地拿起玉露团,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真甜!”
眼睛更是笑成了两道弯月。
这一口,真是甜到了心里。
以前六哥虽然会为了自己和姐姐,能跟别人拼命,却不会懂这种细致贴心的宠溺。
“慢点吃。”
顾安笑眯眯地为她捻去嘴边的一点碎屑。
心中都是温馨满足。
这世道苦是苦了点,但只要能看到这样的笑容,做什么都值得。
满是笑意的眼底,却有一丝微光一闪而过。
就像他射猎之时,松开弓弦那一刻的眼神。
状似随意地问道:“七七,你在王家过得怎么样?还有三姐,有没有被人欺负?跟我仔细说说,也让我见识见识豪强人家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好啊!”
顾七七忙着对付玉露团,也没有多想,甜甜地应了一声,就说起了王家的一些琐碎。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顾七七说得很细碎,但顾安还是从中抓住了一些关键信息,心中便有了盘算。
旋即暂时将心思都按在心底,专心陪着顾七七。
多年来自已性灵被封,这个七妹和三姐,实在是为自已付出了太多。
他心中实是愧疚怜惜。
顾七七也是没了刚回来时的满心彷徨,又见痴愚了多年的哥哥竟然变了,变得那么聪明。
心中只有欢喜。
两兄妹几乎说了一夜的话。
……
第二日。
顾安一大早就在院子外面的树林里,用干草扎成一个个草束,悬挂在树枝上。
站在十丈开外,一箭箭连珠般射出,竟是每一箭都正中目标。
全神贯注之下,顾安也不觉时间流逝。
从早到晚,回过神来,竟是天色将暗。
不由扫了一眼镜中。
【飞凫箭LV1(66/200):伱的飞凫箭法已初窥门径,十丈之内,静物百发百中。】
微微皱眉。
即使自己十丈内几乎能百发百中,这熟练度也不能达到一次涨一点。
平均算下来,大概要三次命中才能增涨一点。
自己的力气,一日开弓百次已经是极限,还得时不时停歇一阵。
这么算下来,至少也要四五天才能将飞凫箭升到二级。
尝试过加点的滋味,顾安有点难以按捺心中躁动。
“哥,别练了,来吃饭吧。”
这时,顾七七端着两个大碗走了出来。
依然是那难以下咽的野菜糜子。
顾安三两口吃完,抹了一把嘴,便背起弓箭,提上昨日打的雪獾和山雉。
“七七,明天就不用早起给我做饭了,多睡会儿,我得进城一趟,换些粮食回来,你好好看家,别乱跑。”
这年头,虽然奴仆没什么人权,但是每年还是有机会可以回家探亲,每次回去个把月,是常有的事。
何况这次还是王家二小姐亲口许的假。
足见上辈子的牛马在这点上连奴仆都不如。
也正好,可以让丫头在家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十四五岁的年纪,要是在他上辈子的世界,那正是享受万千宠爱的时候。
顾七七却是一天好日子没过过,还得伺候别人,顾安实在是心中疼惜。
“哦,知道了,那你早点回来!”
顾七七也没多想,那几只雪獾和山雉确实是要早点处理掉,要是坏掉了可卖不上价钱。
次日。
顾安早早就背上弓箭,带着那几只猎物出门。
顾七七站在篱笆院外目送他离开,笑中带泪:“爹,娘,六哥变好了,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六哥顺顺利利,保佑咱们家平平安安……”
……
顾安很心疼。
进朔邑城,又花费了三文钱。
径直来到恶屠夫的铺子。
第一时间用镜子照了下恶屠夫。
很失望。
宝箱怪没有刷新。
“咦?”
恶屠夫正在铺门口一张躺椅上躺着。
眯着眼缝扫了一眼顾安,这一眼便看到他腰上挂的猎获,露出几分惊愣,站了起来。
“你小子哪儿来这些个好货?”
顾安笑道:“当然是我猎来的,要不然还能是捡来的?”
恶屠夫目中怀疑不过是一闪而过。
他知道白屋庄的人常周济这小子,但也不可能这么大方。
只能是他自己搞到的。
“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和往日有些不同?”
恶屠夫上下打量着顾安。
顾安不再刻意装傻子,令他觉得不光是谈吐举止,这小子连身上都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劲。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跟换了头一样?
可这模样又没变……
顾安将猎获扔到肉案上,笑着用同样的一句话敷衍道:“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大官人,这些东西收不收?”
恶屠夫人虽长得粗犷,心思却细,见识更非顾安能比。
面上若有所思,不过听顾安的话,就知道他不想多说,也不追问。
扫了一眼,便道:“我也不与你虚套,山雉十文一斤,雪獾四十文一斤,”
“也不必称了,两只山雉虽小了些,也算你十斤,四只雪獾,算你二十五斤,”
“正好一千一百文,这回我只抽你五成,给你五百五十文……算了,零零碎碎,忒不痛快,就算六百文。”
顾安微怔:“大官人,这会不会坏了规矩?”
这个善意来得太突然。
而且这数目也太巧了,正好够他缴了春税,还能有点剩余。
显然是对方有意为之。
“嗤,老子地盘,老子就是规矩!”
“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了?”
恶屠夫不屑一笑,招了招手,让伙计拿来一串钱,半贯还多,直接扔了过来。
顾安心中念头电转,便将钱收下了。
不要白不要,反正自己穷得腚光,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图谋的。
真是贱民当久了,人当真犯贱了。
本就该是自己得的,人家少盘剥一些,就有点受宠若惊了。
顾安心中暗暗自嘲。
“既如此,多谢大官人了。”
恶屠夫摆了摆手,转身又在铺门口躺了下来。
顾安见状便告辞离去。
“大官人,最近堂口上几位大掌柜都争得厉害,对下边的人也收束得紧,您不按规矩,怕是要……”
“为了一个贱户子,犯得上吗?”
在他离去后,有一伙计凑了过来道。
恶屠夫作假寐状眯着的眼睛睁开:“什么时候,咱的事儿也轮得着你来管了?”
伙计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敢多说,忙去干活。
恶屠夫看向顾安离去的方向,捻了捻满脸胡须,喃喃道:“这小子……怎么回事?”
……
此时。
顾安身携巨款,身轻如燕。
在城里四处转悠。
漫无目的,无所事事,就像个该溜子。
转了几圈,停在了一个小吃摊前。
从这里,隔着一条巷子,正好远远就能看到了王家那奢豪的门庭。
顾安在踩点。
他对那个翠翠起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