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都死了那么些日子了,崇仪帝自然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勋业,龙颜大悦,又有说多子多福的,阖宫高兴,大家喜气洋洋。
不说崇仪帝贪天之功,民间也有自己的小确幸。
薛蟠最近就很幸福。
因为他最近得到了一个名旦的青睐。
这名旦是唱杜丽娘的,江湖人称小丽娘,薛蟠知道她姓花,名叫花梵雪。
“花梵雪....”一念这个名字,薛蟠只觉得他是唇齿留香,他熏好了香,打扮光鲜,打算找杨缓,心里自有一番炫耀之感。
那人人垂涎的名角,却对他亲眼相加。
嘻嘻。
车夫抡起长长的鞭子,朝马屁股一抽,马车一阵疾驰。
行至杨府,薛蟠下车到了角门,那门人也是认得的,放了进去。
灼灼桃花,似雪梨花,看着姹紫嫣红,郁郁葱葱,但可惜没什么大白菜。西边是走廊,仆人在里头偶然来往,夕阳也便从那处斜斜照来,在粉墙上照出花枝的影儿。
杨缓听说薛蟠来,自然高兴,他还真挺喜欢和薛蟠在一块玩的,至少这这呆霸王耍在一块,不至于十分的动心思。
薛蟠说了来意,杨缓心想也好久没看戏了,便答应去这金陵会馆看一回儿戏。
金陵会馆很阔,几乎神京所有会馆里最阔大的一个,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戏台吸引去了,那长条凳的区域,位置已经没了,这个时候,兴的就是听戏,戏曲里有故事,有音乐,有舞蹈,有打斗,实在是一段时间,多种满足。
薛蟠自然不能坐那些长条凳,和那些“短衣帮”混杂在一处,他们这样的贵公子,可有雅间。
雅间里,桌上盘里瓜子花生、水果点心都摆着齐整,
须臾,这戏台上的戏忽然停了,随着一声锣响,一个团团圆圆的中年男人笑道:“今儿演的是新曲目《杀完颜》”
“是那严生杀名妓完颜萍的事儿?”薛蟠一问,杨缓颔首:“想来是了。”
这严生是个举人,好赌成性,缺了钱,就把这完颜萍骗到郊外,杀人夺宝,关于这件事的大气候是崇仪帝今年没给任命,把这帮举人吊着,这帮举人彷徨无依,至于小气候,就是这个严生品行不端。
说实在的,这出戏因为是新编的,打磨得不够好,只是因为新鲜,还能夺人眼球。
杨缓喝着茶,薛蟠喝着酒,嘴里不乏溢美之词。
大抵是戏散了时候,薛蟠对杨缓说:“我们去后台看看。”大概是为了显示他很有本事,很有些门路。
应该说,薛蟠不是一个很负能量的人,杨缓也就跟着,渠料,薛蟠一进去,脸色就变了,因为那花梵雪正和另一个锦衣公子亲亲我我。
“这这这....”
薛蟠气得发抖,杨缓劝道:“这有什么的,这号人就是这样。”
那花梵雪才转过头来,大惊失色。
那锦衣公子道:“这就是那个时不时缠着你的薛蟠?打死了人,还敢那么嚣张。”
薛蟠也来火了:“也不怕多你一个。”
“怎么着?不服气,是想跟我来两下?”这锦衣公子身边的家丁健壮,显得底气十足,见薛蟠也叫了人,这公子就点头笑道:“好,那咱们就练练!”
这锦衣公子的家丁,显然不是一般人,要杨缓看来,整齐划一,很可能是战场上下来的,杨缓趁其不备,一拳朝一人的脑袋打去,那人倒在地上,此人在家丁中显然有些威望,见他们因为惊慌而失了举措,杨缓趁机把薛蟠拉了出来。
“见势不妙,就躲嘛,何必那么硬拼呢。”
薛蟠则兴奋道:“大爷往前也练过武?”
“天生的。”
那后台乱哄哄的,这看戏的不免都引颈以望,杨缓刚要溜之大吉,那里面的锦衣公子就追了出来,嘴里喊打喊杀:“别让他跑咯!”
杨缓要跑,谁想着金陵会馆的门却关了,有人道:“得罪了李公子还想走?”
杨缓道:“你现在把京兆府的人叫来,还来得及。”
身后那李公子的笑声传来:“阎王要你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你们这些蟊贼,不认得我,就敢在神京的地界上混,真是笑死个人。”
杨缓把一块玉佩递了过去,那公子看在手里,冷哼一声:“谁稀罕!”一把子摔在地上,眼见却时不时看着地上的玉:“的确是个好东西。”
听杨缓还要叫官府来,李公子道:“给我打!”
薛蟠被打得七荤八素,全身是血,杨缓身体好,体育生,恢复得很快,眼看李公子一行人离去,那块玉还不见了踪影,望着周围人的奚落眼光,杨缓只在心里冷笑。
薛蟠回到家里,薛姨妈一见他这个样子,就大哭起来,薛蟠道:“母亲,孩儿没做什么坏事,杨大爷也同我一起被打了。”
一旁的薛宝钗听了,知道哥哥不是出去为非作歹,缓哥儿可不是这种人,只是哥哥被打成这样,他也被打成了什么样呢?
少女揪着心。
······
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是托翁的名言,尽管在他的笔下,从来没有出现过幸福的家庭。
如果按照杨缓来说,应该是:看似的幸福的家庭,细一看,都各有的各的不幸。
或者是这世上就怕认真两个字,只有自然风景和艺术是值得细看的。
李公子方才回到的家,他的父亲,兵部尚书李康就问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李公子道:“爹,看戏呢。”心想,这老东西还真是麻烦。
李公子的母亲死得早,李康虽然有些严父的心吧,但都是大事不抓,偶尔说几个小事,这李康是他的独苗,他又怎么可能真狠下这个心。
虽说古代是父道尊严,但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还真是不在少数,有时候,家庭地位并不和社会地位挂钩,人类的情感需求,相当的复杂。
李康颔首,看塘报,写奏疏。
李公子身上对那玉还有些兴奋劲,辞了李康,在屋里看,这玉料确实上好,他为捡着这个便宜,心中大喜。
他却不知,命里的一切馈赠,在暗中早已标好了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