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缓被叫醒,贾元春道:“今早冷,只怕今天有雪,穿着貂皮袄罢。”正说着,怜儿端来一碗加烧羊肉的热粥,杨缓漱口后,拿调羹慢慢吃了,吃得身子热了,便往杨衍处来。
杨衍才是还未醒,是丫鬟唤醒的,见杨缓穿得郑重,问道:“外头下雪了么?”
“怕路上下雪。”
杨衍点头,灯烛跳动,他的影子时摇时晃,他给杨缓理了一会儿,方问道:“你弟弟呢?”
“方才派人去喊过了,想来已醒了。”正说话时,杨纶来了,杨衍看着兄弟两,各个人才出挑,老怀欣慰,给二人整理领子,“注意安全,快些回来。”杨缓、杨纶应了几个“是”。
杨衍一路送到门口,贾元春、秦可卿、贾迎春对杨缓说平安,郑嫣君和杨纶在一角不知说些什么,眼见杨缓、杨纶上马,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而去,杨衍看着那火龙一般的蜿蜒灯笼,直到兄弟二人身影都消失无踪了,方才回屋,那些旁观的仆人、丫鬟都一阵烟散了。
元春、可卿、迎春一起回屋在炕上坐,元春见迎春有些倦倦的,让她先去歇了。
元春喝了一口茶,心里突突跳将起来,可卿见她脸色不对,问是何事,元春道:“不知为何,这心跳得厉害。”
可卿道:“必是睡得少了,精神不好。”
元春颔首:“他也是第一遭出去陪皇上围猎,也怪不错我不放心。”
可卿笑道:“大爷神仙似的人物,身上哪一件事隔旁人不是十辈子难遇的?姐姐就不要太操心了,反害得身子不好。”
元春见她说的在理,也便暂时收心不提,睡了回笼觉。
围场广百里,打猎的地方主要是在铁网山,灰蒙蒙的天空下,各路火炬如燕子返巢一样,朝铁网山聚拢而来。山谷很宁静,马蹄声愈发响亮,身后偶尔传来狗叫声、鞭子的呼啸声。
“缓大爷!”
杨缓回首,见贾琏领着一班人上来,忙含笑打拱,又见他身边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漆黑宝弓,问是谁,贾琏说他是神武将军冯唐的儿子,冯紫英。
原来他就是冯紫英。
杨缓和冯紫英寒暄了几句,便听一阵敲锣的声音,说道:“肃静!”军容整肃,却是崇仪帝的队伍上来,杨缓等人都连忙下了马,或是恭敬,或是无奈,等待崇仪帝的车马过去。
崇仪帝的那些猎犬叫得厉害,杨缓都没听清崇仪帝说了什么,只是听见鼓声,便知狩猎开始了。
杨缓拿起了火铳,在一般贵族子弟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不少人当即就冷笑了起来。
杨缓也不懊恼,擦了擦火铳全身,骑着马慢慢悠悠走了,杨纶是崇仪帝的护卫,自与杨缓分道,贾琏跟着,一旁的冯紫英却不瞒杨缓的缓行,急不可耐,抽一鞭子,胯下骏马飞驰,手下人口哨声一响,那些猎犬撒欢似的争相追逐。
杨缓温习似的拿火铳在山野中瞄准,树木凋败,俄尔,北风凛冽,天上飘下雪花,好似揉棉扯絮,贾琏此时瞧见几只黄洋,喜得夹紧双腿,弯弓,从箭囊中取简搭上,扯得满满的,胯下马儿疾驰,待近了,“嗖”地一声射了出去,那黄洋只“咩”了一声,倒地再不动弹了。
燕远看旁人都有进账,就自家主人没有,免不得有些心焦,此时见北边有一头灰狼,指道:“大爷,那边。”
杨缓调转枪头,那灰狼摇摇尾巴,一阵烟跑了,一旁的燕远脸色红润,看得满脸是汗,此时一个声音飘来:“杨缓,你好悠闲。”
杨缓转身,见穆圭身骑白马,手里闲拿一把弓,表情甚是悠哉,说了声:“见过王爷。”
穆圭笑笑,指着东边道:“我看了,那里的东西多,你这枪法,指不定有用处呢。”
“多谢王爷。”杨缓纵马行了几步,此时贾琏打猎而来,见穆圭拿了一只箭,把弓扣得满满的,正对着杨缓后心窝,手心不免捏一把汗,穆圭身旁的仆人说了一嘴,他弯弓转身,见穆圭的箭望来,贾琏心猛然跳了几下,笑道:“王爷,我身后该没东西吧?”
穆圭把弓放下:“哪儿有,这下雪的天,那些玩意儿可着实不好找,贾琏,随本王一起吧。”
“是。”
穆圭扯着缰绳,骑马行了几步,回首露个微笑,便弯一把弓,拍马快行。
“也不知几个哪个沟槽的在这儿放了....”杨缓骑马被一段绊脚的绳索绊倒,马儿跌足,杨缓被甩出去,左手撑在地上,满手的血。
杨缓强忍着痛苦,对燕远道:“我已是打不得猎了,你去和二爷说下。”再打猎下去,他这小命还不知几时没得呢。
“穆圭,等着。”这穆圭三番四次找他的麻烦,这次又给他使绊子,杨缓非整治他一番不可。
燕远领了命,去寻杨纶,杨缓去寻他的帐篷,牛皮帐篷是早搭好了的,来就有,杨缓进去,太医给他敷了药,说不是什么大事。
杨缓喝了一口茶,浑身还是疼痛。
燕远告知了杨纶,如今崇仪帝正在兴头上,杨纶也不好抽身而出,只得让燕远好生仔细照顾,出了什么紧急事儿,随时找他。
“是。”
燕远径直往那帐篷急赶,才要进帐篷的门口,就听身后一个女声道:“让开。”
燕远转身,却是一个宫女,那宫女身后跟着黑袍人,宫女道:“太医看病,哪个敢拦?”
燕远弯腰打拱,这宫女走了进去,对杨缓道:“杨大爷。”
杨缓不想竟有宫女来了,想是崇仪帝差人来了,见那黑袍下的红唇,惊诧道:“是你!?”
那黑袍人也不说话,这宫女道:“有些要紧的事儿,大爷还是让闲杂人散了吧。”
杨缓一拍手,帐内其他人都散了,这黑袍人把头上帽子一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笑道:“杨缓,这滋味如何?”
见水澹月这个样子,杨缓肃然道:“娘娘来此所谓何事?”
水澹月笑道:“自然是向你讨债了。”
杨缓默不作声,水澹月却一步一摇的靠近杨缓,笑道:“你当时写词,不就是盼着有一天和我幽会?”说着,把杨缓按在了座上,迎面坐在了杨缓腿上,如火的红唇把杨缓的嘴唇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