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再次笼罩之时,邯郸城中的袁军士兵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持续长达半月之久的邯郸城争夺战,仿若一台无情的血肉磨坊,吞噬了无数年轻的战士。
每个白天,汉军都会发起凶猛的攻势,从最初的城墙守卫战,西门守卫战,城西守卫战,再到如今全城都成了战场。
交战双方之间仅仅隔着一条街道作为缓冲区,让战线上双方的士卒时刻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
谁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因为谁都说不清楚会不会因为自己一个瞬间的疏忽,就把性命留在这里。
唯有每个黑夜,交战双方仿佛约定俗成一般,各自偃旗息鼓,罢兵休息。
眼看天色已经全部黑暗下来,忙碌了一天的士卒们开始依靠着掩体,大口吞咽着伙头兵们送上来的食物。
进食完毕,就可以靠着这些已经破败不堪的民房,美美的睡上一觉。
夜渐渐地深了,除了少数还在负责盯梢的值夜,士兵们都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突然,值夜的兵丁们发现,头上飞过一个个的火团,到达城东民居的上空,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落下。
“哐啷!”
“当啷!”
或清脆,或沉闷的瓦罐碎裂声传来,里面盛装的桐油随着动能带着点点火星四溅开来,随后在空气中熊熊燃烧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天空还不断有火团飞过,落下,引燃一大片建筑或人体。
“敌袭!火攻!”
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邯郸城的宁静,一处处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迅速将整个邯郸城东给吞噬。
火海中刚刚从梦中醒来的将士们,四目所及之处尽是烈焰,耳畔除了同袍们因为痛苦发出的惨嚎之外再无其他。
痛苦、恐惧驱使着这些身上被桐油引燃的将士们四处乱串,又引燃更多的地方。
高干和麴义被亲卫们叫醒之时,城内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二人只能收拢沿途看见的士兵,匆匆出了东门,脱离这片炼狱。
城西一处城墙上,刘辩和郭嘉几人远远的看着东城门打开,大批袁军士兵仓皇逃去,立即便命令士卒开始灭火救人。
而麴义和高干二人收拢了数千残兵,带着一脸烟熏妆出东门而出,稍微整顿清点了一下队伍,发现仅余不到五千人跟他二人逃出生天。
甚至连吕翔等将领,恐怕都已经葬身火海,未能逃脱。
二人心下戚戚,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率领着残兵向西东方逃命而去。
行不过五里,人人惶惶的残兵们绕过一处茂密的树林之时,突然发现前方官道上无数火光星星点点的摇曳着,向他们奔来。
伴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是战马奔腾踏地时的“得得声”汇聚而成的轰鸣。
“不好,前方有敌军阻拦!”麴义大骇,连忙想要指挥士卒们结阵防守。
被他们看到的汉军骑兵距离他们不过两百步的距离,全力发动冲锋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还不等他们调整阵型,骑兵们就已经一头撞入了他们的队列之中。
早已没了战斗意志的袁军士卒,被强敌再来了一次偷袭,立即四散奔逃。
无论他们的将领们怎么约束部队,都不再有人理会。
麴义拉起高干就向敌骑相反方向逃跑,二人策马没命的向东北方向而去。
就在二人领着百余亲卫,为自己逃离险境而庆幸之时,前方那犹如鬼魅般的星星点点的火光又映入众人眼帘。
二人甚至都来不及完成心中的吐槽,就被赶来的张辽率军碾成了齑粉。
天明之后,望着已经满目疮痍的邯郸城,刘辩与一众谋主们相顾无言。
邯郸战事的惨烈程度,超出了刘辩的预料,令他心痛之余,更坚定了要快速扫灭袁绍的决心。
“留步兵营一部驻守邯郸,其余人等即刻整军,随朕南下!”
不愿多看这炼狱场景的刘辩,丢下一句命令便离开了邯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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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任侥幸率部从汲县逃离出来,路过黎阳之时也未做半分停留,将黎阳驻守部队和百姓一齐带上后便匆匆撤回了朝歌。
按锦衣卫密报,袁绍分驻于魏郡各县的兵马不少于十万,如今他区区不到三万的兵马,能够守住朝歌,不让袁军进犯河内就算大功一件了。
至于反攻袁绍一事,想都不敢想。
张任和黄忠、魏延等人小心的布置着城防,大量撒出斥候,防止袁军突袭。
不几日,来自刘辩的信使率先到达了朝歌,得到刘辩正式命令的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随后便有斥候来报,发现大批袁军踪迹,估摸着得有个五六万的人马。
袁军来的很快,数万大军很快便包围了朝歌,摆出一副将要攻城的模样。
早有准备的白虎军团自然不惧,依托城墙之利和袁军打起了消耗战。
反正如今城内粮草充足,哪怕袁军在此围个一年半载的,他们也能坚持得住。
无论袁军士卒们在城下如何叫骂,张任只是置若未闻,整得想要引汉军出来对战的颜良无计可施。
只得催促辎重部队加紧赶来,等制作好了攻城器械后好一鼓而下,好好发泄这几天在朝歌城下的窝囊气。
不几日,辎重部队赶到,很快便将井栏、冲车、投石车等攻城器械组装完毕,对朝歌城发起了新一轮的猛攻。
令颜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投石车才刚刚发起了一轮试射,甚至落石都还没打上朝歌城墙,来自朝歌城内的石头雨就已经下到了攻城器械部队的头上。
一阵连续不断地石雨过后,好不容易七拼八凑起来的投石车全部被砸毁,连维修的可能都没有留给他们一点。
远程攻击不奏效,颜良只得指挥部队架起井栏,冲车发起了对城门的攻击。
可让颜良吐血的一幕又出现了,当冲车推进到城下之时,守城士卒倒下一桶桶桐油,随即抛下来几个点燃的火把,烈火瞬间吞噬了冲车,将躲在冲车之中的士兵烧成了灰烬。
仅仅只靠井栏上弓手的压制,对装备精良的汉军又无法造成太大的威胁,连续强攻数日,收效甚微的颜良只得暂时罢兵,寻求破敌良机。
朝歌的战事渐渐平歇下来,位于几百里外的魏郡,此刻却又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