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琴没带何靖进办公室,一方面是怕在办公室处理学生影响其他教师备课和批改作业;另一方面她觉得办公室的谈话环境可能过于严肃,不利于学生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另外,办公室里有那么多老师,免不了某个好事的老师听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从中间插进话来,把正进行的谈话打断。这种事是经常发生的。
正如李月琴所想,在操场只有两个人的谈话,取得了比前几次谈话更大的收获。
何靖告诉李月琴,他是从上星期五下午五点钟进入网吧,到这星期一的上午九点多被李月琴从网吧叫出来的。也就是说,何靖在网吧里一直滞留了三个晚上和两个半白天的时间。
“你上周五不是同我请假说要回家找伙食费的吗?怎么又进了网吧?”
李月琴说这话时,正用眼盯了何靖那张苍白而两颊塌陷的脸。她记得这张脸在刚开学的时节还是饱满的。
“我没回。我骗了你。”
何靖说话时,摘掉那副500度的近视眼镜,用手使劲儿揉那只上眼皮肿胀如桃子的右眼。他两只眼睛的白眼珠上布满蜘蛛网一样的血丝。他接着说:“我眼睛不知怎么肿了,我现在想再跟你请假去看我的眼睛。”
李月琴故意问他:“你的眼睛是怎么肿的?”
“不知道怎么就肿了。”
“那是你不休息老盯着电脑屏幕看的结果,那东西有辐射。”
“不会吧,我以前也老这么看,眼睛就从来没这样过。”
“你进网吧里睡过觉吗”
“睡过。”
“你睡了多长时间?”
“有六七个小时。”
“在什么地方睡的?”
“在网吧的椅子上。”
李月琴惊讶地问:“三个晚上,两个白天你就睡了六七个小时,还是在椅子上睡的?”
何靖咧嘴笑了一下说:“是。”
“你吃了几顿饭?”
“三顿。”
“吃什么?”
“饿了就到网吧旁边的小卖部买两个面包。”
听了这些,李月琴感到阵阵心酸,眼眶里有泪水要往外涌。
在与何靖的家长接触了几次,又听了知情老师的详细介绍后。李月琴对何靖的家庭状况已基本摸清。
一想到何靖的上网,李月琴就会马上回忆起前些年电视上演过的,那个叫超生游击队的小品。当年那个小品完全就是何靖家庭情况的复制。
为得到一个男孩,何靖的父母连续生了四个姑娘,何靖是第五个。因为超生,不敢在原来的村子居住,父母就带着孩子来到绿原县的宏胜乡谋生。在镇上开了个收入不多的小杂货铺。大姑娘和二姑娘同一年读书,同时考入了省里的一所本科院校。三女儿也随后考入临省一所专科院校。四女儿正读高三,马上要面临高考。几个孩子的学费使这一家人债台高垒。不到五十岁的何靖父母,看起来仿佛有六十多岁。但他们最期望成才的何靖,却整日沉溺在网吧,用节省下来的伙食费上网,将一张原本圆润,清秀的脸,搞成骨瘦如柴,仿佛希特勒集中营里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