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失了财，又和何大勇离了婚，心情忧郁，情绪低落，不愿意见人，所以向公司请了假。秦婉现在真正要做的，是用这几天时间去看一看自己多年没有见到的母亲，他们还好么……
从城市回老家，大概需要一天时间。
秦婉买了火车票，在火车站，随处可见有人扛着麻袋，手里拿着扁担前来这个城市务工的人。
相反，往老家方向去的人并不多。
过地道，穿山峰，下了火车，再坐公共汽车，来到了家乡的县城，又换了公共汽车，终于到了镇上。
从镇上到老家的村里，还要走六七公里，秦婉越走越兴奋，满头大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笑容当中又有点心酸，并不是因为自己正在经历的低谷，而是因为觉得亏欠。
结婚的时候，在婆家摆了几桌，秦婉原打算把母亲，兄弟接过去，何大勇以亲戚住不下为由拒绝。
秦婉考虑到两人刚结婚，不能为这种事争吵，何大勇也答应，婚后一起去老家看看。
可是后来，何大勇以种种借口，都没有回去看看母亲。也不准秦婉接母亲去那个城市。
老家平坦的田野较多，但是种庄稼也不容易，在这里以看的勤劳的农民把田土归拢的平整，庄稼如同拉线播种。
刚刚才建好没几天的机耕道上跑着手扶拖拉机，几个刚刚放学的小屁娃娃提着帆布打的书包吊在拖拉机的尾斗后面，凭着胆大可以少走几里路。
正赶上收麦子和油菜籽的时候，田野里一片忙碌，有人在割，有人在把成捆的麦子运到田头……
另一边菜籽杆收割之后全都铺在嗮席上，要晒上两天，变得干脆后，再来拍打……
经过水渠，隔着两口池塘，看见不远处的瓦房，离房子不远的田里，几个躬着身子的身影正干得热火朝天，只容一人通过的田坎上，被两筐沉重的麦子压得上下晃悠的扁担正十分有节奏地跟着那个年迈的男子平稳前行。
这一刻，秦婉的眼眶有点湿，朝着那身影捧着手喊道：“弟弟。”
那身影愣住的一瞬间，秦婉激动了，开始深呼吸来控制情绪，生怕三十岁的自己在这个地方哭的像个孩子。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头来……与秦婉相距两三百米……
“婉儿。”身后传来一阵唤声，秦婉转头一看，母亲从田里赶了上来。她看到秦婉的时候，眼神温柔，笑容逐渐爬上满是皱纹的脸上。
这一刻秦婉努力控制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在田坎上哭得像个孩子。
原来母亲已经老的不像个样子了。
母亲也非常的难过，却佯装笑脸，“怎么，这么久不回来，连你老妈都不认识了。”
这是一个母亲对游子归家时才会出现的喜悦。
母女向家的方向走去，秦婉沉浸在喜极而泣的情绪当中。
“弟弟今年才二十六，怎么跟个老头似得。”
母亲远远看了一眼正朝这里狂奔过来的老二，年纪轻轻的就被扁担压弯了腰，默默地叹了口气。
从田埂上扛着箩筐扁担正收工的乡亲此时见了母亲和秦婉，一边叫着“秦婶，”一边热情的招呼着秦婉。
“秦婉回来啦。”
“夫婿没跟着回来。”
“有两年没见到了呦，在外面混的出息了。”
秦婉也客气的打着招呼，“婆婆。”“表叔。”“二爹爹。”
农村里住在一个队上的乡亲总有特定的称谓，如果自己不是长辈，那么周围全都是长辈。
秦婉一边热情地回应着这些长辈们，一边心虚的接受着他们的吹捧。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走出这个村子到城里去看看，就是一种成功。
秦老二本来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冲到秦婉面前，没想到他们家的土狗比秦老二跑的快。
大黄冲到秦婉面前，就开始围着秦婉打转，前身微低，屁股略高，摇着尾巴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臣服的姿态，也似思念的娇嗔。大黄就是它的名字。
秦婉蹲下去摸大黄，这家伙索性往坑洼不平的路上一躺，就把自己的肚皮给露了出来。
秦老二上气不接下气来到秦婉面前，“大黄尖的很，在院里打瞌睡，一听到你的声音，比吃屎还跑得快。”
这个就是秦老二秦浩，他口吐芬芳……秦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还没它跑得快，吃屎都赶不上一口热乎的。”
嚯嚯嚯……
秦浩笑的全身乱晃。
弟媳妇韩雪梅正在收农具，直勾勾的看了秦婉很久，能看到眼神从呆滞慢慢变成喜悦，然后扯着嗓子，“哇，大姐回来啦。”
母亲温柔的拉着秦婉，“走，回家，妈给你做饭。”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包含着无穷无尽的心疼和慈爱。
韩雪梅一把扯下包裹着脸上的纱布，露出那张清秀的脸蛋，爽利地说：“妈，今晚我来做饭。”
一是心疼母亲，二是欢迎秦婉回家，在这个家里，这个弟媳妇永远这么懂事。
母亲的眼光望向鸡笼，“杀只鸡，灶膛墙上挂的腊肉取一块下来……”
大黄听到一家之主发号施令，飞起来将院子里没关的鸡摁翻在地，拿嘴将它衔住不咬，邀功似得摇着尾巴。
韩雪梅嘴一撇，我们在家累死累活都几天也赶不上一顿肉吃，大姐一回，又杀鸡，又煮腊肉的……
想吃鸡，想吃肉？哼！吃个屁！韩雪梅心里开始憋坏。
秦婉被母亲拉着手刚进院子，韩雪梅反口就问，“大姐，姐夫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我惹你啦，秦婉心里吐槽，脸色也变得不怎么自然起来。
秦浩和母亲都等着秦婉的一个解释。
纸是包不住火的，秦婉也没打算隐瞒，深吸一口气，说：“妈，小弟，我……离婚了！”
嗯！
母亲、秦浩、韩雪梅的目光一起落在秦婉脸上，有质疑，有惊讶，有安慰，当然也有愤怒。
韩雪梅小声嘀咕问一句，“还杀鸡不？”
母亲的声音带着愤怒，从牙缝里挤出来，“杀个锤子！”
大黄尾巴夹的紧紧地，放开了那只本来要死的鸡，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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