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五时零七分,街道外除了电车,就是那不请自来的暴雨。
平宿杂货铺门外三扇门打开着,门口摆了张竹椅子,苏瑾厹身穿针织百褶裙坐在竹椅子上,双手托着小脸蛋看着外头上下电车的人群。
“啪啦。”一闪而过的是闪电。
“欸,这雨都下了一响午了,真是没完没了了,你们俩不用去上班吗?”
苏瑾厹转过头,探向身着宿服的叔侄俩,他们一言不发,正围坐客桌旁下着围棋,面对此景,言者无奈回身扫至街区,摇了摇头,喃喃嘀咕起来:“唉,也难怪太阳都不敢出来了。”
许是腹感辘辘,苏瑾厹嘟囔罢,站起,把那两扇门关上,拿起竹椅,经过仍在死战的叔侄俩,进入内堂做菜去了。
“哈哈,还搞不死你!”
那苏璟翃突然面展兴奋,双手朝上做出胜利姿势,呼喊出声,举罢,捡起被围死的黑子,相反,其对桌的苏致平则是一副被抽魂般无神,望向那已是死盘的围棋,而后偷偷瞥向门外的大雨,喃喃自述出:“唉,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哇,轮到你啦!”
新盘重启,发现苏致平瞪向门外发呆,苏璟翃故意使唇嘴凑到其耳边大呼喊出,音落,呆者被吓得六魂无主,几乎僵坐在那,举者则是捧腹,低头狂笑道:“哈哈,还吓不到你个臭老头……。”
许是不见苏致平吭声,知道大事不妙的苏璟翃正想溜之大吉时,却被前者阴着脸,拎起衣领,由于后者比其高出一截,样子很是奇怪。
“你,臭小子,什么人不吓,跑来吓你七叔我,是不是想去茅厕,找屎啊……。”苏致平面展凶相,朝苏璟翃就是拍脑拉脸。
“七叔,我只是好奇嘛,见你这么发呆,是不是相中咱部门哪位美女姐姐了,正思春呢?”
“臭小子,说,中午你七叔我去睡觉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找过我。”面对苏璟翃的胡乱猜测,此时的苏致平不愿多作解释,只希望别错过任何来人信息。
“嘁,能有什么人来找你,也不看看咱们卖的什么,七叔,你不会指望着有人来收你那堆破铜烂铁吧,再说了,今天都下一整天雨了,能有谁来,若有,那也是鬼。”
见苏璟翃一副玩世不恭模样,苏致平愁容再起,松开了手,其实他心里明白,天命所归,自己即没有占卜未来之能,在这担心也是徒劳。
“这么晚了,他们,该不会是遇到什么变故了吧。”暗自安慰罢,苏致平无精打采咐出:“没事就好,你盯着点,有人找我就喊我。”
见苏致平打算离开,苏璟翃不免又起闷心,竟独自把玩起围棋,前者走至梯口,如电触般止住脚步,回看后者就是喊出:“臭小子,明天和我去一下内务处。”
“哦……。”那苏璟翃应罢,漫不经心继续把玩起围棋,而此时刚走出内堂,站帘帐旁的苏瑾厹则是面带迷离,探向叔侄二人,苏致平闻视,抱以微笑回复,拍了拍其脑袋表示无须担心,举罢,走上梯口。
讲真,苏致平这异举着实令兄妹俩感到莫名,他们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只知道,叔侄三人即然选择坦诚相待,就必须一起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今天起,你们俩去墨府住一个星期,下周再回来。”
时间回溯至清晨,一早,正靠梯口享用早餐的苏璟翃,差点因为苏致平这个话题而喷饭,而此时的苏瑾厹披头散发,身着睡袄刚由楼上走下,她闻讯干脆坐至楼间,瞪扫向自兄。
“本来是想昨天晚上与你们说的,不想昨天太累了,没法子,先补充下精神再与你们商量。”见苏璟翃如此反应,那苏致平挠了挠头上那根白发,说出原由。
“七叔,好好的,让我们去墨家干嘛。”面对苏致平这丝毫无理的驱逐,那苏瑾厹看似平静,又不失恼火询问出。
“还要让我再说一次么。”
“喀喀。”那苏致平使挠过头的手,抓了个熟鸡蛋,放至桌上把敲罢,又自顾自吃了起来,完全无视兄妹俩的质疑快速啃食完一颗鸡蛋,又拿起另一颗准备开吃。
“七叔,你什么意思啊,不管什么事,总要有个前因后果吧,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小孩……。”那苏璟翃脾性本就急躁,见自叔不作搭理,怒喊出,可张开的嘴却被苏致平刚剥完的鸡蛋给塞得满满的。
“唔唔。”得到如此回复,苏璟翃气不打一处来,使口里的鸡蛋取出,怒丢至桌上。
“你这是在浪费我的粮食!!”
就在苏璟翃举抛之际,苏致平怒喊出,这一声着实令兄妹二人是胆颤心惊,看出自叔完全无视自己的愤怒,这令事主郁闷极了。
“你看看你们俩,先说你吧。”
也不等苏璟翃开口,那苏致平如心结不从喉里出,便会原地爆炸般,继续怒出:“局里,你除了到处咸菜外,案件哪件是有进展的,让我给你擦屁股不说,你倒好,成天领着下属去外头偷懒,什么事都丢给子书加班加点做。”
“我这,不是体恤民情呢嘛。”
“让领导帮你把事情干完,哥,你牛。”见苏致平捅破自己,那苏璟翃面红耳赤别过脸去,不敢直视自叔,小声嘟囔罢,那苏瑾厹竟向其竖起拇指并讽刺到。
“啪。”
见苏璟翃使手放至后脑勺把笑起来,苏致平拍了拍桌,使心中的不快展出,举罢,瞪向苏瑾厹,又是一阵怒斥:“这个家里,就属你最厉害,看看你,上个学吧,班务至少给我打了十个电话,好不容易解决了,就又回来了。”
“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老子这点钱很好赚,每次都来折磨我,要不是街坊邻居老说,放着个可爱的侄女在家里,什么都不学,将来没人要什么的,老子才不会拿出老婆本给你交学费呢。”
那苏致平越说,越激动学起邻里比划起来,在他人看来,他笑脸盈盈几经疯颠,唯有苏璟翃羞愧难当,缓缓低下头。
“好笑了,我在异界该学的都学了,到了这魊界还得学,我又没求你让我上这蜮虫该上的学,而且像上学堂这种事,不应该先问过我吗?”苏瑾厹本就对上学堂一事抱有怒火,她站起朝自叔就是争辩。
“好呀,长大了,嘴巴也硬了。”
“我……。”讲真,苏致平一直认为自己就是兄妹俩的监护人,不管辈出如何,至少是用心了的,如今自侄竟是如此看他,他由心一凉,苏瑾厹则是自知嘴快伤了其心,欲言又止起来。
“奶奶的,老婆本都下给你们了,现在倒好,说得好像我在虐待你们似的……。”
苏致平怒怼罢,总算发泄了一回,将长久以来的怨气泄了一回,许是感觉自言过硬,他缓了缓,道:“我呢,只想你们安安分分的,到时嫁人的嫁人,娶妻的娶妻,可,看看你们,看看……。”
“得,都不理我是吧,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选:一、重新回到我为你们设定好的路走,二、滚回天弃异界去,生死我不管。”见兄妹二人纷纷低头不语,苏致平继续发出长叹,做出计规。
苏致平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心中连连点头,闻视反应过来时,那兄妹俩早已离开回到各自的房间去了,气得他直瞪头顶那几根白发。
“不管你们有没有听到,中午之前,必须给我做出决定!”
苏致平放下狠话后,气呼呼的走进内堂,然而,走进各自房间的兄妹俩并不安定,被自叔下了驱逐令,心中难免会有伤情,再怎么说,他们可是与他苏致平有着同一脉血缘关系的亲叔侄呀。
“轰隆隆。”
午后,雷及闪电邀请龙王来做客,雨水,闪电,雷声齐聚一堂,在天上做着极美的声乐!
苏瑾厹一袭卷发睡眼惺忪,似是把自叔交待的任务置之脑后,蹲坐在阳台旁的实木推拉门槛上,望向晒台外的花草被风雨吹打得东倒西歪。
“小厹厹,还生气呐,你七叔那是口事心非,凡人说的刀子嘴,豆腐心。”
说话的是,突然窜出的仓鼠,可想,这言者时常伴其左右,主要为苏瑾厹排忧解难,后者闻讯,面无表情瞪向门外的雷雨,道:“小线绒,你说,异界为什么不能像魊界一样呢?”
“为什么要一样,你们那有你们那的好,我们这又有什么好的,人心隔肚,蜮虫染物……。”
“唉,臭老哥倒好,可以以工作为由继续留在魊界,可是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想留下,连找借口都觉得费劲。”
“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那个一年只有幽月和照日的天弃异界。”
苏瑾厹述罢,眼里泛出泪光,继续抱怨出:“我的那些叔伯们,又有几个能像七叔一样,真心待我们的,若不是因为我们是苏氏宗家唯一嫡血,也不会对我们好……。”
“丫头,坐在那着凉了怎么办。”说话的是苏致平,他突然从苏瑾厹身后出现,并披了条毯子在她肩上,仓鼠线绒闻视,瞬间消失。
“七叔……。”
苏瑾厹闻触,先是惊目,而后头也不回的向举者打起招呼,言间,擦了擦眼里的泪光。
“下楼,我有话要和你兄妹俩说。”
想起幼年睚眦必报的苏瑾厹,苏致平放下话后,径直走出房间,前者闻音咬了咬唇,望向走远的自叔,也悠悠站起身,跟了上去。
楼下,苏璟翃正百般无聊,趴至客桌上把玩着围棋子,发现苏致平由梯上走下,他瞬展阴颜,站起身打算回到自房去。
“臭小子,成心躲我呐……。”
“现在不躲,怕是以后没那机会躲了。”见苏璟翃与自己擦肩而过,苏致平才斥间,前者不甘示弱做出回怼。
“你俩,给我过来。”
苏致平才话毕,拉开帘帐,进了内堂,兄妹二人闻讯四目相视,想到事情应该有个前因后果,苏璟翃做表,跟进内堂。
刚进内堂,苏璟翃在苏致平对桌坐了下来,紧随其后的苏瑾厹发现只有自叔旁边有位置,她竟朝自兄挤了挤并坐下,看到兄妹二人比肩而坐,事主苏致平又觉好笑,又好气。
“你们七叔我呀,早上说话呢,是冲了点,可,但也不失事实,对吧。”
见兄妹二人低头不语,苏致平罢,继续低声道:“七叔我让你们去墨府,只是让你们去躲灾,翃子是知道的,我有任务在身,你们在,我可能,顾不了这么多……。”
“那就不用顾,我保护好厹厹就是了。”没等苏致平话毕,苏璟翃愤愤喊出,后者的无脑回应令前者皱眉,此时对他而言已是头疼剧烈。
“这么说,七叔你会有生命危险,连给我们选择同生共死的机会都不给,就像小的时候一样。”
看出,苏瑾厹仍对儿时的变故耿耿于怀,说到这,她颊中流下泪花,原来苏氏曾发生宗家灭门惨案,而在那场浩劫中幸存的人,也仅有兄妹二人。
“这,你七叔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你们想嘛……。”
“那你有为我们想过吗?”似是苏致平提到不该提的般,没等他做出解释,苏璟翃已然怒喊出。
探向自侄二人,苏致平有说不出的苦闷,他叹罢翻了翻眼,而后抱住脑袋趴至椅把上,喃喃自说起来:“就因为会这样,我才不想说的。”
话毕,三人无言,又是一阵沉默。
“乖,就按七叔说的去做,你们先去墨家躲一周,或许用不上一周,三天,三天就成。”不多时,苏致平打破沉寂,勉强微笑做出缓解。
“不可能!”
“我不要,七叔在哪,我们到哪。”面对苏致平讨价还价勉强挤出的笑容,那兄妹二人竟配合极其默契,瞪扫二人,前者展出严颜。
“你们,并不知道,今天要来的人非同小可,而且,而且和之前的尸块案有关,七叔我,讲真,真的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所以……。”
“就因为是这样,我们才应该在你身边。”苏致平见兄妹二人已经说不进去,打算做出坦白之际,却被苏璟翃打断。
见苏瑾厹也坚定致志,苏致平轻摇罢,翻起白眼,心里咒骂道:“奶奶的,真不应该对他们好,应该坚定自己之前的立场。”
“咣咣咣。”
“不好,难道已经到了!”就在苏致平告诫无望,连连摇头走出帘帐,正要走上梯之际,店门外传来砸门声,闻讯他立止不动,心说罢,快步跑去开门。
门开,一看,门外站着一名身披黑色雨具的中年男子,由其旁则是停了辆汽车,闻见此人,苏致平伸手示意男子进屋商谈,可那男子生怕会弄湿里屋,摇手回绝,道:“苏老爷,您好,我是墨家司机老季,老夫人让我过来接翃少爷和厹小姐,不知他们准备好没。”
“好个屁!”
苏致平闻声,心里暗骂起来,暗念罢,感觉身后的热视,只见兄妹二人已然由内堂走出,并站帘帐旁诚敬而探。
“老季,不好意思,你回去帮我谢过老夫人,这俩孙子,好像离不开我。”
见苏致平向司机老季做出推脱,兄妹俩露出郁闷一上午的微笑,好似打了场胜战般,互视心悦罢,竟抱起击掌,前者则是把事先备好的两块银元硬塞给来者。
打发走司机,苏致平无奈关上门,才转身,兄妹二人满怀欣喜朝他就是冲抱而来,苏璟翃更是拉住他,若无其事把玩起围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