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后,天色已晚。
北风渐凛,九月尾声近,寒意日浓,此时塞北的草原兴许已经银装素裹。
宁澈披着大衣,缓缓走出营帐,抬头凝望夜空。
只见皓月轻纱笼苍穹,繁星伴舞夜未央。
见此,宁澈看的不由得愣神。
岁月流转,宁澈从当初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经历的事或许不算多,可每一件事都足够深刻。
宁澈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可是脑海中故乡的一切都好像开始变的模糊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短短六个字就真的能让人坦然放下从前的一切吗?
宁澈不知道,不过可他从来没打算放弃过。
在宁澈眼里,前世那个普普通通的社畜是他,今生这个温文儒雅的儒生也是他。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孤独是每一个人都必然会经历的,宁澈如此,我们也是如此。
……
次日一早,宁澈和宋平匆匆踏上了回洛阳的道路。
至于给张让送礼这事,宁澈并没有告诉刘备。
毕竟刘备现在一穷二白,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反而徒添一桩烦心事。
洛阳离广宗实际不算远,马车几日便可来往一次。
不过即使这样,宁澈还是觉得奇慢无比,而且无聊至极。
一路跋山涉水,一天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马车里,时间可算是亏损了不少。
而为了挽回损失,在这段时间里,宁澈便一直在思考着未来的棋该怎么下。
眼下刘氏集团的立足之处是有了,接下来刘备便是要休养生息,屯粮练兵。
考虑到刘备的性子,宁澈的要求也不算高,至少要在董卓乱政的时候,刘备能够拉起一支队伍讨伐董卓就行。
只要在董卓那刷了一波声望后,刘备就能走曹操的路,顺势拿下青州。
而等到宁澈从鸿都门学结业后,他也会想办法给自己捞个青州刺史。
如此一来,青州这块地方就完全归属于刘氏集团。
而只要宁澈的计划成了,那刘氏集团就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
青州虽然不算最富裕的州,但它的地理位置对于刘氏集团来说就是最好的。
前有兖州,上接冀州,南靠徐州,还临近海滨,这完全就是老六的最佳发育位置。
一旦发生战事,顶多也就和袁绍或者曹操干,陶谦肯定不可能主动来找麻烦。
就算袁绍和曹操一块来找麻烦,那刘备借助地利也完全不虚两人。
数日后,中平元年十月初,皇甫嵩率军攻破广宗城。
此时的张角已经病死,可却被皇甫嵩剖棺斩尸,传首洛阳。
等到十月中旬,巨鹿城也被皇甫嵩攻破,褚燕弃城逃走,遁入黑山。
十一月,下曲阳被攻破,名传千古的黄巾起义,也就此正式被没入历史。
......
细雨洒洛阳,闫程也是难得用上了伞。
这点点滴滴的小雨就像闫程现在的心绪一样,杂乱无序。
此前许充一事,党人就彻底得罪了张让。
可身为十常侍的吕强又与党人相交极深,又经常与张让和赵忠作对,因此前几日吕强就被赵忠他们构陷下狱。
而这便是今日洛阳党人聚会的原因,对于吕强,他们不能置之不理。
因为在解除党锢上,吕强是出了不少力的,党人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帮手死了。
众人相约在王章的府邸上聚首,而闫程也正匆匆向其赶去。
一路上,闫程都愁眉不解。
如今党人的力量还是过于孱弱,闫程虽然已经带着一部分党人投靠了何进,使得张让忌惮没有报复,但党人势力还是没有起势。
事实上党人的内部也并不团结,大家各有主见,可又没有谁能服得了众。
本来力气就小,结果力还不都往一处使,如此党人势弱的原因便可想而知了。
不多时,王章府内。
主位上,王章扫视一下众人后,便沉声说道。
“诸君,张让、赵忠乃朝中奸佞,祸乱朝政。”
“今吕公受其荼毒,吾辈汇聚,上书天子,请斩此二贼,救吕公于水火,还天下以清明乾坤!”
闻言,一旁的王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朗声附和道。
“国贼潜伏,天子受蔽,幸得吕公智勇并肩,朝堂之上,共谋策以清奸佞,拯万民于水火,江山可期!”
“不错,奸佞当道,天下共愤,书启万民心,朝野同伐,奸贼无处遁形,天子亦难容其恶。”
“当初党禁既解,吕公功不可没。今吾辈誓以热血酬恩,纵粉身碎骨,亦甘之如饴。”
“今朝,我等共书丹心,联名以誓,不负吕公之恩泽!”
众人群情激愤,当场就准备书写奏折,上报给天子,誓要诛杀张让赵忠,释放吕强。
见状,唯独闫程苦笑着说道。
“诸君,可否先听在下一言?”
闻言,王章眉头一皱,神色不悦的回道。
“汝有何话要说?”
其实王章等人,对闫程还是心有怨气的。
因为原本闫程已经拿到了证据,可他却一意孤行,放弃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对此众人自然会有怨言。
闫程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可为了大局他还是无奈说道。
“诸君勿要再议诛宦官张赵,恐招党锢再兴,祸及己身。”
闻言,不远处的王芬当即大怒,指着闫程喝道。
“闫程你怎么能如此贪生怕死?!”
闫程没有动怒,只是接着问道。
“我问你们,就算张让和赵忠死了,那天下又会如何?”
听罢,王芬毫不犹豫回道。
“自然政治清明,天下太平。”
闫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别忘了,其他常侍还在。”
“除非我们能一次性将所有人解决,不然,仅仅只扳倒张让和赵忠,那能有何用?”
王芬顿时语塞,众人也陷入了沉思。
“即便是扳倒了张让和赵忠,阉党的根基依旧还在。”
“届时余孽伺机反噬,党锢之祸或重启,我等安危难测,江山黎庶再罹劫数,这难道是众望所归之景?”
闫程高声质问,掷地有声,众人也陷入了沉默。
不过王芬性情刚烈,依旧愤然问道。
“张让赵忠构陷忠良,难道我们就这样置之不理?!”
闻言,闫程一脸无奈,沉声回道。
“静待转机,今朝困境源于君心蒙尘,扳张让非治本之策。”
“我等须蛰伏以待良机,届时挥剑除奸佞,安天下苍生,勿自扰阵脚,遗患于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