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这游戏你觉得行不行？”
扭头一看，两人的椅子网垫都被汗湿。
柯罗喝了口水才说：“我觉得这游戏能接受，就是某些方面真实过头了。”
“真搞这么重口味，到时候直播超管一秒给你掐了推流，我们也播不了的吧？”
杨杰摸着下巴：“那咱们给官方反馈一下，让他们加个主播专用的和谐模式。”
“高斯模糊马赛克和绿色石油面粉袋子又不是没见过，实在不行就去灰区播。”
“光顾着解约了，我突然想起来，你今天还要搬家的对不对，要不我开车送你过去？”
柯罗摇头说：“算了吧，你脸色好差哟。”
“天天焦虑失眠神经紧绷的就不要开车了，我提前预约了搬家公司。”
杨杰把头盔装回盒子：“也行，那我就不送你了。”
“我打算先回去睡觉了，晚上咱们出来喝一杯怎么样？就菠萝啤，不耽误事。”
柯罗的日程安排得有点满：
“呃，我现在搬家不晓得要多久，郊区的房子还得收拾收拾。”
“通了水电还得花时间装电脑主机，请人安装还得多花几百块啊。”
“现在没工作得节约一点，别乱花存款吧，等你睡醒了再说吧。”
“也是。”杨杰独自离开。
等到搬家公司把行李搬到指定的郊区公寓，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
这几天作息差不多烂完了，焦虑得困又睡不着，不知不觉又想起虚拟头盔。
“要再上去玩玩看吗？”柯罗抱着头盔陷入沉思。
撇下杨杰一个人偷玩偷跑，到时候他掉队了肯定会生闷气，还是一起玩比较好。
这世道能够交心一起玩的哥们难求，能同甘共苦一起打游戏做直播的搭档更少见。
想起杨杰在直播起步早期对自己的帮衬，柯罗对两人之间的友谊还是非常珍惜的。
只是不知为何，杨杰被渴魂力士按在地上抓住的那一幕，始终在脑海中回放。
太真实的游戏就是这点不好，细节画面回忆起来，容易产生令人不适的心理阴影。
就像小时候敢摸各种蚯蚓虫子，长大之后反而不能细品，有些回忆是越想越恶心。
“是我想太多了么？”
“咚、咚咚。”
“柯罗，有时间帮忙开个门啊？”
傍晚的敲门声，打断了柯罗的思绪，这杨杰早晚不睡觉，怎么又跑他这里来了？
猪脑过载，疲劳状态下脑子浆糊记忆迟钝，柯罗觉得这段时间过得云里雾里的。
“这么晚了还跑来一趟啊？”
杨杰进门：“我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你有多的充电器吗借我用一下？”
“你可真会挑时候，你看我这一堆箱子里面都是啥，等我找找啊你先坐会儿。”
“那我先上个厕所吧，你现在不急用吧？”杨杰径直去了卫生间。
“你大爷的，还真有机会就一起拉屎？”柯罗转身开灯，习惯性的打开电脑。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正在分捡纸箱的柯罗，忽然看见电脑上弹出视频邮件。
点开视频邮件，杨杰明显洗了头发换了身衣服，脸色还是苍白如纸。
镜头下的杨杰还是那么的骚包，只是语气和神态十分古怪：
“我叫杨杰，你也可以叫我腿哥或者杨名天下。”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死了。”
只见杨杰拿着自拍杆在路灯下行走，诡异十分表情：
“几天前我找白阿泽谈解约，我被他摆了一道，误入一款名为《起源》的死亡游戏。”
“那个游戏有问题，一旦玩家角色在游戏里死掉，现实中的人也会跟着被诅咒杀掉。”
“我现在知道它的秘密，那个游戏的一切都会倒影到现实里来，状态和技能都一样。”
“现在，死神来找我了，我想尽办法都甩不掉它，它能杀死我，我却碰不到它。”
说着，视频中的杨杰拉低衣领，可以看见淤青可怖的勒痕，几乎差点要了他的命。
柯罗张着嘴巴，大脑发懵：
“这小子玩什么行为艺术？躲在厕所里发视频是什么鬼？讲鬼故事讲上瘾了？”
视频通话里的杨杰一直在逃跑，脸色状态越来越差。
“我已经没时间去调查真相了，那个看不见的怪物还在追我，我快没体力了。”
杨杰一双眼睛夸张的凸起，如同一条无法呼吸的鱼，在陌生的沙漠里挣扎前进。
走过路过的路人，只当他是心情不好喝醉了酒，第一时间都没有在意他的举动。
只见杨杰突然停止了喊叫，他捂着脖子踮起双脚，两条腿不断摇摆，脑袋反向旋转了不止180度，明显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拎了起来，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最后，他用一脸怪异的惨笑着看向镜头，粉白如纸人的脸，流出两行血泪。
这死人的尸体竟然还在说话。
“不要相信白阿泽说的任何话，不要接受我的游戏邀请。”
“我的灵魂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具空壳。”
“如果你看见了我，那已经不是我，我也不再是完整的我，永别了。”
柯罗浑身如遭雷击，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任何话，宛如被渴魂力士的咆哮给震慑了一般。
只见杨杰手臂抽搐，突然掏出一把菜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要切断捏住他的那双手。
可嘎嘣一声，他的脖子断裂，身体像是一根扭断的夹心棒棒糖一样喷射倒下。
路人惊呼惨叫被吓得乱跑，落下的自拍杆刚好录下了他的死因。
柯罗开始浑身冒汗，他不仅接受了杨杰的游戏邀请，还给早已死去的杨杰开了门。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杨杰在游戏里面又死了一次，还得到了几十点灵魂值。
卫生间的流水声停了，门把手的转动声突兀响起，一声不吭的杨杰朝着房间走来。
极度恐惧的柯罗动弹不得，停止播放的视频画面中，是杨杰死去的尸体。
本以为，自己也中了和杨杰一样的死亡诅咒，马上就要被他拧断脖子杀死。
可是杨杰走到背后，只是发出了幽幽的叹息声：
“原来，我真的早就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会反复忘记这件事？”
“对不起，柯罗，我什么也帮不了你，我害你也……”
柯罗僵在原地不敢回头，长时间没有触碰屏幕，屏幕自动转为黑屏节能模式。
从屏幕上的灯光倒影，柯罗发现杨杰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收缩消失。
就像往玻璃上呼出一口热气，水蒸气的痕迹会不断收缩，重归无痕。
最终，死亡诅咒没有降临。
杨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来过。
“杨、杨杰？”柯罗无法继续憋气下去，急促喘息起身寻找。
无意间撞到桌子的那一刻，屏幕再次集火点亮，视频同样消失不见。
可是杨杰真的死了，他的尸体在某条街道上被人发现，似乎是前往小区的某条路上。
死因蹊跷，警方很快就会通知家属安排火化。
他不知道杨杰是如何搞到虚拟头盔的，他只知道杨杰就这么死了，诡异而惊悚。
警方的电话打来，柯罗的努力解释被当成惊吓过度，精神失常状态下看到的幻觉。
手机再次震动，居然是白阿泽打来的电话：
“你和杨杰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直播合同不肯续约了，突然失业就想不开吗？”
“害得警方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唉，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还是祝他一路走好吧。”
柯罗被挑拨得怒火中烧，低声骂道：
“你给他的头盔有什么问题，你还装作不知道？”
白阿泽语气惊愕地说：“啊？我干了什么？”
“杨杰自己玩上头，分不清现实和游戏自杀了，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白阿泽，你还装蒜！”
白阿泽收敛语气：“哎，其实这件事真的不怪我，杨杰死了我也感到很惋惜。”
“但你还活着不是吗？你何必为了一个自杀者，与我们整个虚拟游戏公会闹掰呢？”
“就算你游戏技术水平足够厉害，耐得住寂寞又忍得了孤独，一个人也成不了大气。”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打算开着镜头怼脸直播，哭喊着兄弟杨杰死了吃人血馒头吗？”
“你要是这种人品的话，那我可不敢找你谈续约了。”
白阿泽的声音非常诡异，他明显知道内情的样子，又好像在试探什么。
怒火中烧的柯罗逐渐冷静下来，白阿泽有恃无恐，很可能拥有游戏世界的超凡力量。
柯罗不觉得白阿泽有什么必须害人的理由，可杨杰却因他而死，这使得他更加相信杨杰的遗言，而不是和对方合作。
“我已经解除了直播合同，不再隶属于任何公会任何平台。”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鬼话，你和杨杰见面一定给他说过什么。”
“到时候警方会来找你麻烦，请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白阿泽满怀歉意地笑道：“行吧，你没事就好，等你哪天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柯罗最终还是沉默关机，在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删掉了对方的一切联系方式。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生活和事业上的大起大落让他身心俱疲，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现在认输就前功尽弃。
“他真的死了吗？”
鬼使神差的，柯罗想起了自己觉醒的抓周天赋，那个名为黑暗之环的天赋。
杨杰或许就已经死了，他的灵魂早已被吃，现实肉身必死无疑。
但自己意外卷入死亡重现，击杀了渴魂力士，无意间又把杨杰的灵魂给拿了回来。
说不定，这才是杨杰能够短暂清醒的核心原因？
柯罗握紧了虚拟头盔，他非常怀疑白阿泽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