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莱恩在街头小巷中流窜。
他觉得自己像只老鼠,躲避着行人的目光,在没人会喜欢的下水道中流窜,浑身臭味。
做为一名在圣乔桑城本地混出头的侦探,莱恩熟知在不同位置,存在着各式各样的密道。
这其中很少一部分是他无意发觉的,还有一路分是委托他调查的委托人主动透露给他的,至于剩下的那些,则是他在完成自己的主要工作时不得不找出的,而最后这些秘密的通行方式,也是三者中最多的。
侦探是掌握秘密的人,作为一位名侦探,莱恩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逃脱掉追捕。
不夸张的说,即使是治安局的巡逻大队,也别在暗巷中抓到他。
圣乔桑城是他熟悉的地盘,莱恩甚至敢打保票,就算是城市中的地下势力,也不可能比他知道的密道要多。
有人说侦探就像老鼠一样,对这种带有蔑视性的形容,不少侦探是很有意见的。
可莱恩不属于其中,正相反,他甚至觉得被形容为老鼠,是在夸奖他的业务能力出色。无孔不入,同时还有着优秀的逃命能力。
莱恩喜欢这个形容,但回想起上一个有人指着他的脸骂他鼠辈的事件,也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人认为他是个像老鼠一样的人了。
几乎没人知道,在起步的时候,莱恩自己也是这么评价自己获得的这份职业的。
像老鼠一样难抓,像老鼠一样潜入,某种程度上,那才是莱恩喜欢这份工作的理由。
可自从他出名以后,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人人喊打的刺激了。
而现在,他要让自己的心态回到刚入行的那个状态,不引人注目,偷偷地从敌人的脚下溜走。
莱恩抱着还没彻底恢复过来的女人,觉得自己似乎抱着一块奶酪。
夜风打在他的身上,有种舒爽的痛感,那是被摧折的身体诉说着它受到的伤害。
莱恩因这伤痛呲了呲牙,难得回忆起了曾经也有那么一段挨打的日子。
侦探可不是个受欢迎的职业,被雇主辱骂,干活被发现时惨遭殴打,都是相当常见的现象。
在这行当儿里讨生活,至少也得学会如何保护自己。
别说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了,即使是现在已经成名的莱恩侦探,手头也备着几把好用的武器。
不过,在更早之前的那段时间,莱恩还没有得到手枪这种方便的武器时,他靠的是一双拳头。
打架斗殴,对侦探来说同样算是主要工作知一。
莱恩混了出来,自然也没少参与过这些事。
那段经历给予了他不少经验,也包括打架的经验。
这让他对安瑟拿着自己的身体大闹特闹并没有太过反感。
打架就是这样,不是打了别人,就是被别人打,这都是常有的事
得有今天挨了打,总要打回去的心气,才能算的上有进步的潜力。
而一旦遇到了不得不分出胜负的对手,那么双方比的其实并不是谁都技巧更高明,而是谁更能忍住痛苦,屹立不倒。
当然,若对方是你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对手,那么适时逃走,才算得上明智的选择。
安瑟的决策在莱恩看来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当然有所不满,但远不到无法接受的程度,哪怕付出代价的是莱恩自己的身体。
但既然选择了打架的对手是深不可测,能使用超凡力量的魔法师,那么就不得不接受战斗后的结果。
这是场不能输的架,人们把这种架称为真正的战斗。
莱恩在暗道与秘门间穿梭,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他知道对手不是普通的人类,按以往的经验判断是否甩开是不靠谱的。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能够掌握一部分主动权,能够选择逃跑的路线,但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他拥有跑不动的时候。
更何况,圣乔桑城虽大,也不是没有尽头,根本不能保证躲在其中一间密室中就能安全撑过这段时间。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糟糕。
莱恩感觉汗顺着后背往下流,停不下来。
空气中有种不痛快的氛围,类似于踏入沼泽的感受。
莱恩靠着墙,充分利用着短暂的休息时间,尽最大可能恢复体力。
其实他是不愿意停下来休息的,经常劳作的人都知道,超出极限的运动会让身体或过于疲惫从而产生奇特的现象。
一旦疲劳累积到一定程度,那么本来还能坚持到动作反而会因为得到休息而变得艰难。
越累,越要坚持。
莱恩也是这么打算的,但生理状态的变化逼的他不得不找个停下。
而只要一停下,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会袭来。
恐惧,是无来由的恐惧。
正因为莱恩见识过超凡力量的强大,潜意识里觉得对方能做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即便是在逃跑过程中,也背负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怪不得敌人看起来没有一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应该是早已推断出来其中的关窍。
越是逃,莱恩越是陷入了困境,他的体力和精神状态会被消耗殆尽。
莱恩觉得城市中的暗道是他自己熟悉的地盘,可实际上,他就像是被困在蛛网上都猎物,等着被彻底缠上,丧失了反抗的力量。
而他越是休息,心里那股随时都会被袭击的恐惧,分量就会越重。
这种逃亡过程中最令他讨厌的就是看不见身影的追兵,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而根据莱恩的逃跑经验,在逃跑中,往往越是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
莱恩锤了锤膝盖,勉强支撑着站直身体,他觉得不能继续耽误下去,把侧身的米莲重抱起,准备开始下一轮的逃亡。
他不知道自己需要逃多久,但他知道,他至少也要逃到安瑟做好准备为止。
“还撑得住吗?”
是女人的声音。
莱恩讶然低头,刚恢复意识到银发少女伸出手,像安慰孩童般抚摸着他的头。
莱恩突然觉得刚才那股粘稠的不适感已经褪去,也许是逞强,也许是某种他也说不太清的心情,于是他选择这么回答:
“当然撑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