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号包厢。”
李卓信跟个贼一样，拿着手机看QQ群，很谨慎，程牧一阵无言。
“你等下先进去，我跟在你后面。”李卓信又紧张起来了，他怕一开门看到张璇，容易手足无措。
“……你可真是又骚包又怂逼。”
零六年的量贩式KTV里充斥着各种非主流造型的杀马特，又或者是屁事不懂叼着根烟闲逛的混混，毕竟大老板们去的都是商务局，这年代的商K一般还在各大酒楼里。
但这里的混混和杀马特一般也就盯人看看，展露一下时代弄潮儿的风骚，万万不敢生事，这个时代能开KTV的老板不说多厉害，起码安宁市区内是有点关系的，包括各种当下还流行的旱冰场，酒吧或者棋牌室，一般都是连带关系，属于同一个或者几个老板，真有人闹事，分分钟能给人撵到大街上去。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混在大厅人群中的两个学生面孔看到程牧和李卓信，鬼鬼祟祟地憋着笑，“赶紧跟上去，不要错过好戏。”
程牧自然没空注意这些，他看着李卓信磨磨蹭蹭地有点烦，直接扯着他，问了服务员包厢具体位置，穿过大厅直奔包厢。
结果刚推开包厢门——
“砰——”
一声巨响！
程牧被吓了一跳，直接跳起来破口大骂：
“我日你妈！吓老子一跳！”
他刚重生才几个小时，对着类似的巨大响声略有阴影，结果骂完扭头，看到张启航几个人拿着那种礼花筒，表情有点戏谑，不过挨了骂突然间就尬住了，只有张启航还背对着他，大喊：“我们的情种来了！”
“我操你妈，张启航你有病是吧？”程牧上去揪住对方的领子，但没动手，“你欢迎我就欢迎我，搞这玩意，我以为你妈炸了。”
他倒不是因为被捉弄生气了，只是吓了一大跳，小心脏突突的，不过也就那么一下，程牧立马又放开了张启航，拍拍对方的肩膀：“开个玩笑嘛，怎么？你们跟我开玩笑，我还不能开玩笑啦？”
“我……”
张启航一时间没了说法，按照想象中的画面，程牧应该是手无足措，然后被大家嘲笑一番，最终气氛一片欢乐。
但程牧破口大骂把这气氛给搞砸了，最主要是程牧刚才那一瞬间的气势，好像真的他敢还嘴下一秒就躺地上了……
深有同感的还有站在门两侧拿着礼花筒的两个男生，在大厅里看到程牧通风报信，赶过来看好戏的另外两个男生也尬在门口。
只有程牧笑嘻嘻的，好像刚才一瞬间爆发出流氓气质的人不是他一样：
“怎么都愣住了，开开玩笑嘛！”
“咦？刘哥你也在啊！”程牧走过去对着他们的高三班主任刘志猛勾肩搭背地，“卧槽你抽中华？带完我们这个班你是不是发财了？刘公子。”
他熟练地从刘志猛的手里拿过来中华，给自己也点了一根，吞云吐雾。
事实上他上辈子也没啥烟瘾，重生了最好也别沾染上，他只是会抽，现在点烟是因为刚才被那么一吓还需要再冷静下。
于是程牧就这么也叼着烟，吸了两口掐掉作罢，还瞥了张启航一眼，心想张启航nmsl，不知道老子刚死过一次吗？这才几个小时，还没脱敏呢！
刘志猛笑了笑，刚才那一幕他看在眼里，程牧说翻脸就翻脸，一时间又跟没事儿的人一样，倒是把班里的几个男生唬得不轻。“我还以为上次我好心办坏事，打击到你了。今天看来是没什么影响嘛！”
“倒也不是，我挺心痛的。”程牧说道，“我本来暗恋了三个，不对四个，哦……六个吧，给刘公子你搅黄了一个啊！心痛！”
“所以你就学会抽烟了？”刘志猛笑着看了看程牧，奇怪，虽然程牧平时也贫嘴，但今天……
怎么有点不一样呢？
“什么话？这什么话？我这种好学生会抽烟？我好奇一下味道。”程牧嘿嘿笑着，示意自己抽了两口就掐掉的烟，别有用心地扯开话题，“刘公子暑假打算一家三口去哪里玩？”
刘志猛呵呵笑，刚才程牧那熟练的动作不像是装的，不过他也懒得问，都毕业了，他不再对大家今后的选择负责，包括今天张启航这几个调皮男生的恶作剧他也不阻止，只要不打起来，问题都不大。
“准备去一趟苏州，小孩子吵着要看园林。”刘志猛说道。
“苏州好啊，刘公子之前去过吗？我知道几个地儿……”程牧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刘志猛是无所谓，跟班里的哪个学生聊不是聊，反观程牧，他才有点心眼儿的那位。
刘志猛是个好老师，平时跟自己也比较熟，不然也不会想“成人之美”，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刘志猛家里殷实，程牧“刘公子”的外号这么脱口而出，刘志猛也没否认。
在程牧的记忆里，刘志猛家里好像是开睡衣厂的，做得蛮大，在后续电商发展起来时代，安宁市的睡衣很有名气，卖遍全国各地，到二三年刘志猛家里的睡衣厂开了不止五座。
以前的程牧听闻这种事情都不屑一顾，现在重生一回，他处处留意。
……
但这一幕落在张启航等人眼里视角又不同了。
他们还在那里准备了半天，结果程牧立马就把气氛给扭转了，跟老班勾肩搭背地聊着天，还大大方方抽了根烟，而他们呢？不说其他的，早一会儿程牧还没来，他们看到老班在，想抽烟下意识地就出门右拐去厕所偷偷抽。
这一来一去对比之下，张启航这边几个人显得又幼稚，又怂包。
而程牧却劳神在在地，瞥了自己一眼之后就再也不理会，搞得他现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只有李卓信暗自庆幸，程牧这么一搞，没人注意到他了，他得以坐在张璇附近，乐呵呵地听同学K歌，只是不到一会儿他又有点烦，干坐着好无聊啊！
不知道怎样能够跟张璇那几个女生玩到一块儿，只能偷偷瞥上几眼。
反而是程牧，聊了一会儿，看到张启航还尴尬地站着，跟个傻逼木桩似的，他喊了一句：“张启航，你欢迎我的那个礼花筒老子可不A钱啊！”
张启航这个时候才找到台阶下来，连连说：“我们自己出，我们自己出。”
“这就对了嘛，那我谢谢副班长！”程牧哈哈笑着，还刻意阴阳怪气地说了个“副”字。
于是重新坐回位置的张启航几个人一脸憋屈，人没捉弄到，还花了礼花筒的钱。
最主要是——
刚才张启航接完话，觉得自己更是被人“比”下去了。
他恨不得把自己大腿拍烂，接话干什么呢？这不就是认输了吗？
这就是青春期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了，明明是自己要捉弄人没成功，又硬着脖子不肯认，还总喜欢把小事当纠纷，言语上也要拼个输赢。
倒是一直坐在刘志猛旁边不曾接上话的学霸班长唐胜天闷闷地说了句：“老师，我还是觉得程牧不应该当众说脏话。”
程牧：“……”
刘志猛：“……”
妈的！
程牧心想：
青春可真他妈有意思啊！
他眯了眯眼，扫视了一下全场，瞬间也感受到了这种氛围：
张璇那几个活泼的女孩子在抢麦唱歌；
张启航那几个叼毛被打击了，正在缓慢接受现实，不过还是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碰杯喝啤酒；
学霸们不怎么爱唱歌喝酒，不过也三三两两在闲聊，坐在刘志猛旁边的唐胜天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也不是刻意针对自己，他只是想融入聊天，但显然太过生硬了，不要说是毕业了，就算平日里，同学之间骂几句那又怎么了？
还有一个学霸是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的，那是无可争议的校花秦怡月。
很奇怪，她似乎一直没什么朋友，但也一直蛮享受这种安静，回想起来整个学生时代，真有人去找她帮忙，她也会帮，有人跟她讲话，她也会简短回应，只是始终保持着不冷不淡的距离。
按理说这样的学生还蛮容易遭到同龄人排挤的，但偏偏也不会。
这可能是颜值的功劳，高冷就不是什么罪过了，程牧心想。
至于异性骚扰？说真的程牧也疑惑，真的从来没听过，这是为什么呢？就算青春期的男生都是怂包，多少也有一两个不怂的吧？何况那么好看，啧啧……
当然包厢里最不自在的还是李卓信为首的几个闷骚佬，抓耳挠腮地，陪着笑，又放不开，眼睛瞥向各自暗恋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空气太闷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
还有林晓婵为首的几个女生，今晚比较安静，自从程牧进门之后就一直在偷瞄。
“晓婵，你说程牧怎么还不来找你哦。”坐在林晓婵旁边的叫张露露，是个可爱的小胖女生，她一边炫果盘，一边在八卦。
“不知道。”林晓婵摇头。
“唔……你不是拒绝了吗，可能就是他也不好意思过来吧？”陈淑莲作为林晓婵的闺蜜二号，开口评价。
“可是！”林晓婵咬咬牙，“可是他不应该就这样放弃呀！”
“哎呀，你那么多人喜欢，张启航不也是喜欢你？不然他今晚干嘛要捉弄程牧？我看他很快就要约你出去玩了，程牧那种……人，你就别放在心上啦！”张露露说着又吃了一口大西瓜。
“可是……”林晓婵可是不出来了，只是她心里觉得好奇怪啊。
一般被她拒绝的男生都是会提出“做好朋友”，然后继续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啊，怎么程牧进包厢到现在，连看都没看过自己一眼呢？
而且昨晚程牧就把自己的QQ好友删了，现在都没有加回来。
他难道不再去自己空间留言了吗？以前可是天天都去踩一踩的。
“哎没事啦，你看程牧现在装作很成熟的样子，可能就是在故意吸引你注意呢？”
陈淑莲不愧也是林晓婵的同道中人，一下子看破了对方的想法，赶紧补充道。
“对！他一定是在吸引我注意，哼！”
林晓婵立马安心了，“我等下要狠狠无视他，让他来跟我道歉！”
因为她余光看到，程牧似乎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