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听错了？”程牧安慰自己。
正好这个时候有个叼毛在唱《挪威的森林》，声音很大，搞得程牧对自己的耳朵有点不自信。
怎么把我心声说出来了？
不可能。
这世界上没有读心术！
就这么尬了一会儿，背景音乐是五音不全的鬼叫声。
“听！见你说，朝阳起有落～”
每句话开头都是重音，一个“听”字震耳欲聋。
妈的，程牧心想刚才还都拘谨呢，几杯马尿下去，一个个人模鬼样开始唱了，得抓紧时间办正事儿，不然待会就是老班最喜闻乐见的场面了，大伙儿抱着头痛哭，祭奠死去的青春。
“咳，你好，我是程牧，再认识一下。”
程牧笑了笑。
然而……
秦怡月：“你想泡我。”
我擦！！
尼玛的读心术不成？
程牧眼角抽搐，差点告辞，这什么跟什么啊？
好在他脸皮厚，确定没有听错之后，咳嗽了一声，继续说：“你怎么知道？”
我他妈直接破罐破摔了咋滴？
“咦？”秦怡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嘟了嘟嘴，又换了一句话。
“我哥是警察。”
“？”
程牧心想不是，我又听错了？
你哥是警察，然后呢？安宁市市公安局的？不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秦怡月看程牧无动于衷，她轻轻皱了下眉：“我哥是秦浩天。”
“？”
什么鬼几把玩意儿？
不是，学霸不应该智商有问题吧？这难道是什么交流障碍症？
程牧就这么怔怔地跟秦怡月对视，屁股也不挪窝，背景音是嘈杂的玩闹声和五音不全的歌声，两个人仿佛定格了。
“看看美女也不亏。”
程牧脸皮厚，他死都不会走，就这么盯着对方看。
“……”
很割裂，一边气氛热腾腾，而程牧和秦怡月两个人周身仿佛有种静止了的冰冷感，跟周围形成了不一样的氛围圈。
刘志猛笑眯眯抽着烟，暂时还没参与到和学生们一起打闹的氛围里，他在悄摸观察，结果看到程牧跟秦怡月两个人怔怔对视时一愣。
“这小子玩真的？暗恋八个十个的不成？还真把人赶跑自己追女孩子了？”
……
“你怎么还不走啊？”
秦怡月被盯着很不自在，没遇到过这样不怕羞的，忍不住开口。
“啊？所以你认为你刚才那两句话我就会走？”
程牧总算有点眉目了。
妈的，不是交流障碍就好，不然这“引起一定程度的好奇心”的主线任务如何完成？
“谁教你的？”程牧乐了，这么损的招肯定不是秦怡月自己想的。
“我哥告诉我的。”秦怡月脆生生回答。
“哦。”程牧心想人才啊，什么狗几把玩意儿？
“平时你就这两句话把人吓跑？还是还有别的招？”他真诚请教。
“我哥说，遇到同学搭讪就用第一句，出门遇到不是学校的就用第二句，报他名字。”
“哦，所以你说了第一句话我不走，你就说了第二句，还报了你哥的名字？”
“嗯。”秦怡月点点头，所以她继续疑惑地发问，“你怎么还不走啊？别人都会走的。”
“我为什么要走？”程牧被逗乐了。
细想下，秦怡月的哥哥也真是个损塞，第一句话对应同学，一般十几岁的男生搭讪校花哪里见过这阵仗，一定是拼命解释，仿佛被看穿，事后回想起来应该都要好尴尬；校外的混混搭讪，无非就是怕警察，这玩意你不能赌，赌输了就哭爹喊娘了。
“你哥的名字我听过，各大网吧都是他带队巡逻的。”
程牧补充道，安宁市的混混听说这个巡警队队长的名字估计都要发憷。
更早些年治安乱，逢年过节的各种村里的赌博场，牌九场，没有营业许可的网吧、旱冰场等等都曾被扫荡过一遍，良好市民不会关心一个治安队大队长名字，但混混们门儿清。
“你刚才觉得用对付同学的那句话对付我好像没用，就觉得我是个社会上的混混？”程牧笑了笑，他厚着脸皮还靠近了些许，当然没有肢体上的接触，只是这音乐声太大了，他怕声音小了秦怡月听不到。
“嗯。”
秦怡月又皱了皱鼻子，她还在疑惑程牧怎么没有被吓跑。
“我总算知道你这么好看，怎么没人对你死缠烂打了。”
程牧叹了口气。
先是普通人觉得“自己不配”就筛选掉一大波，加之秦怡月长期以来冰冰冷冷的态度让很多男生找不到借口搭讪，再然后厚着脸皮搭讪的被吓跑，至于校外的混混？整天混迹网吧旱冰场的那些人一来不怎么接触得到，二来这小妮子的哥哥顶着呢。
“为什么要被死缠烂打？”秦怡月咕噜噜转了一下灵动的眼睛，发出了疑问。
“……”程牧算是明白了，秦怡月真的很呆。
明明是很清冷的名字嘛，怎么人交流起来这么憨呢？
“不说这个，我觉得你哥教你的不对，如果遇到向我这么厚脸皮的人，那两句话就没办法奏效了。”程牧说道。
“哦。”
“哦什么哦，我教你。”
“哦。”
“……”
“你应该说，我是个带把的男娘。”
“什么是男娘？”
“……”
“没事了。”程牧摆摆手，“你平时对什么感兴趣啊？”
“对他们。”秦怡月思索了一下，指了指正在玩闹的一群女生。
“你是个拉拉？！”程牧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是拉拉？”
“……”
交流很困难，因为秦怡月实在是太“呆”了，她没什么朋友闺蜜，被家里保护得太好，只知道看书学习考试。
程牧交流了半天，才知道秦怡月好奇的是“朋友”。
她不明白关于友情的很多事情，比如说为什么要一起结伴上厕所呢？为什么去食堂吃饭，A说不吃啦B就跟着不去饿肚子呢？
为什么朋友讨厌一个人自己就不能不讨厌呢？
程牧一阵头大。
……
这边交流着，另外一边一群男生虽然是在玩，但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秦怡月和程牧。
尤其是张启航，苦酒入喉心作痛啊。
一开始他还在想，你程牧怎么能跟我比？虽然今天已经两次被“比”下去了，但他还是有自信啊，我手拿最流行的街机诺基亚N72，智能手机天下无敌，我浑身上下都比你值钱，我才是最靓的仔。
你在KTV如鱼得水又怎么样？可能是来的次数比较多而已罢了。
你还穿着个稚气未退的校服裤，怎么好意思跟我这种真正的弄潮儿比？
先前李卓信也劝程牧换个裤子，不然要被张启航这几个人狠狠嘲弄，但显然进包厢的闹剧被打断了，搞得张启航无法继续借题发挥。
但事实是——
程牧现在跟秦怡月聊得有来有回的，最主要是这该死的音乐是不是太大声了？
妈的他们怎么跟咬耳朵似的聊天啊！
张启航苦涩不已，连林晓婵都不怎么搭理了。
他是喜欢林晓婵，但秦怡月可是校花女神啊！
要不是得不到，甚至都找不到理由搭讪，他也想跟秦怡月在KTV里交头接耳。
至于其他男生大多都是跟张启航一样的心思，可能没那么苦涩，但羡慕是必然的。
李卓信倒是只剩下佩服。
“程牧怎么真的聊上了？难道真的要厚脸皮吗？我做不到啊！”
“难道我厚脸皮一下，张璇就会单独跟我出去玩？”
一时间他自己意淫得面红耳赤的。
普通男生总是这样，想法一大堆，就是不敢开口，作为女生初次接触都能够瞬间感受到来自于这一类男生身上那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感觉，非常不大方，或者说“相处时不体面”，没有一点松弛感。
这是一个死循环，越是这样不松弛，就越难吸引到心仪的女生，甚至连聊天都很困难。
十几岁的年纪想要跟暗恋的人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根本就没有到比拼家境，比拼财力的地步，就类似于后来的那句鸡汤，“以你的努力程度还没到比拼天赋的地步”，而以大多数青涩男生相处时的不体面程度，也根本还没到比拼其它东西的时候。
程牧能跟秦怡月这样聊天，除了厚脸皮不走，最重要的是他聊天时候的循循善诱。
体面感不是指外型，而是我跟你聊天时很大方自然不露怯，我也不装懂哥，我也不过分装逼，一切恰到好处，并且能够自然地衍生出一个又一个对方感兴趣的话题。
这对于程牧来说很简单，且不说秦怡月真的还蛮“呆”，以程牧的人生阅历，这属实也算是降维打击了。
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
他们想你程牧外形没我帅，或者程牧你个子没我高，程牧你特么用的你老爸淘汰下来的二手诺基亚，你就特么穿着个校服裤子，你甚至都不会像我一样用帅气的发胶浇头发……
不是，你特么的凭什么啊？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林晓婵，她快气死了。
不是，你程牧凭什么啊？
你跟我告白，然后冷落我，也不知道来哄哄我，把我QQ好友删了，还当着我的面去找秦怡月聊天，凭什么啊？
难道你的喜欢是假的吗？
难道你的喜欢经不起一点点考验吗？
她觉得好委屈，咯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噙着泪。
“这个好喝。”张露露根本没注意到闺蜜的变化，她劈果汁输了，哐哐一顿喝，非常实诚。
只有陈淑莲轻声安慰林晓婵：“没事，他是在欲擒故纵啦，秦怡月怎么会跟他好上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林晓婵咬牙切齿，胸脯剧烈起伏着，“凭什么呀？我又没说不让他追，他为什么就放弃了，凭什么！”
自己明明很留余地的，没有一口拒绝说死，说的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种考验吗？
“没事啦。明天他就会找你了，真的。”好闺蜜手拉手，陈淑莲说：“我懂你。”后面一句“因为我也是绿茶”她没说出来，只不过她也在悄悄观察程牧。
“以前没发现，这个男生好像还挺有魅力的，整个场子就他最如鱼得水张弛有度的样子，说不定是一个未经雕琢的璞玉呢~”
她打定主意回去要在QQ上撩几下程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