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蟜又与赵姬呆了一段时间,等到赵姬彻底冷静下来,才缓缓步出宫殿。
当他走到宫门口时,赵高恰到好处地出现,恭敬地为他掀起珠帘。
与此同时,坐在床榻上的赵姬向赵高投去一个深意的眼神。
赵高心领神会,微微点头作为回应,随后低眉顺眼地跟在成蟜身后。
“长安君大人,还请您在宫门处稍等一下。”
待到快到甘泉宫门口时,赵高身形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宫殿深处。
很快,成蟜在宫门口再次见到了赵高,赵高手中捧着一把剑,毕恭毕敬地将剑递给成蟜:
“长安君大人,这便是惊鲵剑。”
“我知道了。”
成蟜默默接过剑,心中明了这是赵姬的心意。
终归,他还是吃了软饭啊...
心里有些惆怅,但握剑的手还是紧了紧。
虽说有阴阳家东君同行,但他最信任的人还是惊鲵。
有了惊鲵剑后,他的计划也能更加从容了。
“长安君大人,以后还望您能多提携。”
赵高带着谄媚的笑容,言语中满是真情实感。
他原以为成蟜只不过是个普通王侯宗亲,但没有想到是真有天大的本事。
无论是‘奇货可居’吕不韦,亦或者是一怒而诸侯惧的鬼谷传人,在他看来都不过尔尔。
上代的纵横家结局可不怎么好,吕不韦年纪越来越大,早晚逃不了被灭满门的境遇。
反倒是成蟜刚刚展现出的才能,才是他最欣赏也是最认同的才能。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的最久,也才有希望一路都居于高位。
他才不相信成蟜是纯情少年,不过他也不打算点破这一点。
亦或者说,他要真敢去点破,说不定成蟜没有任何事,他当天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非必要,他不想和这样的人为敌。
“赵总管,我们应该要互相提携才对。”
成蟜将剑交给一直在宫外等候的惊鲵,与赵高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宫内的事务赵高会尽力协助他,而他在宫外也将给予赵高必要的帮助。
达成共识后,成蟜带着惊鲵离开了甘泉宫。
而在成蟜离开甘泉宫后,吕不韦府邸内。
“相国大人,要找人截杀成蟜吗?”
罗网负责人掩日神色阴翳问道,无缘无故损失一名天级杀手,他的心里可不怎么痛快。
“区区韩国,随他去吧。他不能死在我们手里,跟韩国的夜幕说一声,让他们动手。更何况,有些事情不需要我们亲自动手。”
吕不韦轻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些许淡漠。
原本他还因为成蟜的反应有些警惕,担忧对方是否会在朝堂上与他争夺权力。
如今来看,是他杞人忧天了。
只要离开了朝堂,秦国就没有了对方的位置。
再次回来,也不过只能当个逍遥君侯罢了,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让夜幕那边动手,也不过想少个麻烦。
更何况,想要成蟜死的又不止是他,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杀了最好,杀不掉也无所谓。
到了他这个位置,权势已然达到了顶点。
于他而言,也只有青史留名值得追逐。
铁骑踏破六国,是一条通天大道,也是他选择的路。
秦王嬴政如今还年幼,没有能力把持统一六国这种大事,也只有在他的辅佐下才能完成这样的伟业。
既然成蟜跑路了,那他得好好研究,怎么一举将赵国削弱到极致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有件事需要处理。
吕不韦微微抬起头,朝着掩日吩咐道:
“那个你找的人,确实如你所说本事特殊?”
“不敢欺骗相国大人,我可以将他带到您面前亲自展示。”掩日恭敬道。
“带过来看看吧,如果确实有本事,我就把他送进去甘泉宫,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吕不韦平静道。
最近赵姬有脱离他掌控的趋势,这一点很不好。
他自恃身份,自然不会去做那种事情。
现在既然赵姬有需求,派个解决问题的人去就好了,免得整天被成蟜忽悠的晕头转向。
如今成蟜离开,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属下明白!”
掩日的眼神里带着一抹火热,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只有好处。
赵姬手中还有另一半的罗网,如果能控制对方,那另一半的罗网自然也会落到他手里。
很快,他离开了相府。
这件事关系重大,他要亲自去将人带回来。
......
甘泉宫。
“母后的火气最近有些过旺了...”
嬴政跪坐在地上,听着赵姬不断抱怨,心里默默感慨。
光是成蟜去韩国的事情,赵姬已经足足抱怨了两个时辰了。
要不是成蟜离开前让他一定要忍耐听完,他早就回章台宫批奏折了。
吕不韦大权在握,他批阅之事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是他掌握权力的第一步,每每批阅他都充满了动力与热血。
不像是在甘泉宫枯坐,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母亲的想法。
成蟜只不过是离开几年,背后有他们安排的力量保护,完全没有必要情绪这么激动才对。
况且,秦国局势复杂,成蟜帮不了他什么,不如外出等待时机,他们一内一外,以雷霆之势拿下吕不韦。
此时的嬴政,看似在正襟危坐听着赵姬抱怨,实则早已心思飘飞。
想到自己掌权时的画面,嬴政不禁心潮澎湃。
一直唠叨的赵姬此刻见了嬴政的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所想,更是将她气的面色潮红。
原本她还以为嬴政是因为成蟜走了,特意过来陪她。
但看嬴政这幅心不在焉的模样,哪里是特地来陪她。能耐住性子不走,说不定都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是蟜儿让伱过来的吧?”赵姬冷不丁突然问道。
“是...不是,是儿臣想来探望母后!”
此时的嬴政还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加上一直在想其他事情,被赵姬这么突破一问,反而把成蟜给暴露了出来,让他不禁面色微变。
他可是答应过成蟜,一定要哄好赵姬。
如今怕是搞砸了...
“走吧走吧,忙你的国事去,我这甘泉宫地方小,容不下你们这些人。”
赵姬不耐烦地挥了挥玉手,话里充斥着不满。
“母后...”
嬴政跪坐原地,他还是了解几分赵姬的,此时竟是意外的发现,赵姬的话里没了之前的怨念,语气反而平缓了许多。
“快走吧,我这里不需要你。”
“母后,我先告退了!”
既然已被识破,嬴政也不想久留。
而且看到赵姬的情绪已经平复,这恰好给了他撤退的借口。
“走走走,没事别来我这。呵,一个个都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赵姬再次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离开。
而在嬴政转身离去后,她那双含水的眼眸中却流露出几分柔情。
只可惜,这份柔情不属于嬴政。
看嬴政的表现,她哪里不知道对方能来,并且愿意老老实实呆这么久,纯粹是因为成蟜的嘱咐。
这让她更加确信,只有成蟜才是真正了解她的人。
至于嬴政这个亲生儿子,她是越看越有些不悦。
赵姬轻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外表无比珍贵的储物箱,从中取出了成蟜昨日的画作。
她凝视着手中的画布,特别是右下角那个少年的背影,脸上不禁露出了痴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