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并非只有消灭与被消灭两种简单的关系,就像是白露欺霜与上善若水之间也并非不能共存。”
成蟜好笑的看着女英,倒是颇为喜欢这对姐妹的单纯。
上善若水是女英修炼功法,而白露欺霜则是娥皇修炼功法。
两者互不兼容,想要同修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件。
这也导致水部长老异常难寻,甚至常年空缺。
这一代找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各修一种,也算是无奈之下的一种尝试。
这些是东君私下同成蟜提及,并且不让他告诉娥皇女英。
至于为何相信他会保守秘密,则是因为他修炼的阴阳家功法亦是不同寻常。
“但白露欺霜和上善若水共存的前提,是加入皇天后土形成稳态,这是阴阳家摸索数百年总结的定理。”
女英说着,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偷偷地瞄了成蟜一眼,装若羞涩地低下了头。
成蟜看着女英那娇羞又温婉的模样,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能够在阴阳家复杂的环境成长起来,谁又会是真正的纯净白莲呢?
按理而言,阴阳家中,水部长老被尊称为湘夫人,土部长老则被尊称为湘君,他们不仅是道侣,而且所修功法相辅相成,相克相生。
然而,在这一代,湘夫人与湘君的名号尚未有人继承,但两部的长老之位却并未空缺。
湘夫人的两部功法分别传给了娥皇和女英,而本该只有土部长老及其候选者才能修习的“皇天后土”功法,却因为一个赌约,被焱妃传授给了他。这也使得他意外地成为了湘君的候选人之一。
这也导致了,他如今也算是湘君的候选人之一。
对于成蟜来说,是否正式成为阴阳家的湘君并不重要。
真正关键的是,他与阴阳家的合作关系能否延续。
哪怕是他和姬无夜的合作关系,都比现今和阴阳家的合作来的稳固。
姬无夜在韩国有政敌张开地,上面还有韩王把持一切。
他在秦国有吕不韦这位主战派大敌,上面亦有秦王和太后在。
在双方都无法脱颖而出的情况下,这种抱团取暖的合作关系得以维持。
只不过,双方都不会满足于简单的合作,而是会暗中尝试控制对方。
如今姬无夜没有动作,只是因为他还没有展露头角。
等到他的势力慢慢铺开,也就是夜幕逐渐降临之时。
但到那时,夜幕的主人究竟是谁,还仍是未知数。
相比起来,他更讨厌阴阳家,这种为了某种理想或是理念聚集的组织更为棘手。
利益无法侵蚀这种组织,想要收服这种组织的人,唯一的办法或许是真心换真心,但也只对组织中的某一些人有效。
他或许能用真心打动东君焱妃,但却不可能用真心打动阴阳家的首领东皇太一。
紫兰轩亦是类似,他用真心收服弄玉,但却不可能影响卫庄,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是韩国的公子。
也是知道从一开始双方就是敌对,成蟜才会让惊鲵对卫庄出手。
这次出手倒不是想要摧毁,而是催化紫兰轩在韩国内的作用。
他的到来势必会带来一些改变,或许会让姬无夜的势力得到些许加强。
正因为此,他需要保持韩国的平衡。
只有处在平衡乃至劣势,姬无夜和夜幕才会犯错,才会给他可乘之机。
如果不是为了利用紫兰轩来削弱姬无夜的势力,他首要的目标就是消灭紫兰轩。
马车在新郑街道上慢慢行过,成蟜顺着车帘缝隙往外。
以他的视线,恰好能看到卫庄那孤高的身形,站在街道阴影的位置。
两人的视线交错而过,成蟜向卫庄露出了一个笑容。
马车行过,很快掠过了卫庄的位置,再也无法见到。
一切都需要耐心等待,也只有等待,才能让韩国这杯美酒愈发的醇厚。
等那位九公子回到韩国,紫兰轩就能真正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成为有价值的马前卒。
让夜幕感受到威胁,他才能在夜幕中悄然成长,最终成为新的梦魇。
在此之前,他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让手里的棋子变得更多。
这样,当风起云涌之时,他才能在夜幕中获得更大的收益。
成蟜所乘坐的马车,在整个新郑所有势力的注视下,回到了韩王宫之内。
一次宴会持续数个时辰,足以说明成蟜和姬无夜达成了某种共识。
具体是什么共识,所有人都很想知道。
丞相府。
会客庭院的边沿,韩宇与张开地对弈,一副棋盘横亘在两人之间。
韩宇执黑,张开地执白,棋子起落速度缓慢。彷佛每一步棋,都承载着下棋人的深思熟虑。
“丞相以为,近日韩国的天气是否会有变化?”
韩宇轻声询问,同时一颗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夜幕不临于昼时,四公子又何必过多的担忧?”
张开地面带淡然的微笑,手中的白子轻巧地落在棋盘上,随之一大片黑棋被轻松围剿。
韩宇轻轻摇头,沉思着回应:
“然于白昼之下,孰知有无广袤之阴影潜藏其间乎?”
说着,他将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刚被张开地围剿的区域中心,这一步棋妙手回春,瞬间让整个棋局焕发了新的生机。
“如果四公子在意,不妨亲自去问问。”
张开地轻抚着白须,目光依旧专注于棋局,面色淡然如水。
白子再次轻盈落下,对黑子形成步步紧逼之势。
“做任何事总归需要规矩,我缺少一个像样的理由。”
言罢,韩宇轻叹一声,再次果断地落下一子。
“若愿意稍作等待,那个合适的理由想必很快就会到来。”
张开地似是提醒般说道。两人继续在棋盘上布子,很快棋盘就几乎被填满。
韩宇审视着棋局,见棋局再无斡旋余地,无奈将两枚黑子果断地放在右下角,并向张开地致意:
“相国技艺高超,宇不如远矣。”
张开地轻轻摇头,“即是即兴娱乐,何必在乎输赢。”
“相国或许不在意,但这对宇来说却很重要。”韩宇正色道。
“罢了。”张开地轻叹一声,“明日我便以商讨割地事宜为由,向长安君发一封邀请帖。”
“从发帖到赴宴,正常需要三至五日的准备。”韩宇神色未变。
他知道张开地的为人,因此更知晓如果是由张开地正式宴请,必然会按照各种礼节准备齐全,不留一丝疏忽。
张开地眉头微蹙,“如三日都不无法等待,老夫帮不了你。”
“并非无法等待,而是担心事态有变。”韩宇无奈回应。
这种事情彻底脱离控制的感觉,让他感觉有些无力。
他和成蟜的关系还未拉近,对方就有可能被捆上姬无夜的战车,这对他来说是件坏事。
如今姬无夜与成蟜不知道暗中在勾结什么,这怎么能让他心安。
原本他打算让以张开地的共商割地事宜的理由对成蟜施压,不求彻底清除成蟜和姬无夜合作的细节,至少让成蟜露出一些破绽。
“无人能做到事无巨细,以不变应万变,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张开地微微摇头,看向韩宇的眼神深处带着一丝可惜。
韩宇有韩王之资,但可惜太过于急躁,迫切的想要知晓并掌握一切。
但急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在当下并不明朗的局面下,一步错将会造就步步错,极有可能将一切积攒化作虚无。
对弈之间,他提醒了无数次,但韩宇却依旧如此迫切。
岂不知,越是急切,越合了敌人的心意。
如此看来,张家需要分开下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