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高顺穿着被冷汗浸湿的衣服,踏入开阳城时,距离南门数百米之外,一个隐蔽的身影同时悄然离开,并迅速赶到三十里外的曹营。
消息传到曹昂耳中时,已经是当日傍晚。
同样还是中军大帐,典韦、孙观、伊籍三人,闻讯赶来。
“明日凌晨,天色将明时,便发兵攻城!”
待三人赶到后,曹昂直接开始下达命令。
这是与高顺之前约定好的,也是众人一致通过的攻城时间。
之所以如此着急,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开阳城内的高顺等人,依然有暴露的风险。
毕竟他们在城中的落脚地,是糜兴的一处宅院,里面全都是糜兴家人仆役。
城中肯定不能大开杀戒,否则暴露的更快。
如此一来,高顺等人势必要和糜府内的人接触。
如今正值两军交战的时间点,即使有糜兴约束,糜府之人乍然间看到这么多陌生面孔,很难保证不会有多疑之人看出点什么。
一旦引起城内守军的关注,万事休矣。
所以多待一天,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迟则生变,必须尽快动手。
其二,则是因为明日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时机。
糜兴此行,本就是来劳军的。
数十辆马车运送的布匹绸缎,便是徐州刺史府给予开阳城守军的奖赏,且当日就发到了各级军官以及士卒手上。
这当然是提振士气的事情,可有时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领到赏赐,底层士卒自然开心,守起城来也会多卖几分力气。
可军中稍有些地位的军官,私下里却难免会三三两两的聚到一起,小酌几杯。
遇到喜事犒劳放松一番,总归是人之常情,上级也不会太多苛责。
军队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组织,需要严格的律令军纪来管控士卒日常活动。而一旦遇到突发的紧急事件,日常的军律就不够用了,需要各级军官及时作出反应,下达临时军令指挥麾下士卒。
没有明确指挥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
而在紧要关头,电光火石之间,敌军指挥不够顺畅的那一时半刻,便是高顺等人的机会。
这种良机,可遇而不可求,势必得抓住。
有这两点原因,明日攻城就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由于之前与高顺有约定,所以曹昂这项命令并没有出乎众人意料。
见众人没有异议,曹昂继续说道:
“明日,我军一分为二。仲台与机伯指挥本部及辅兵营,佯攻北门。我则率领亲卫营、青壮营,与子固所部一起,实攻南门,与素卿汇合!待我等攻占南门后,你们便迅速通过南门进入城内,占据关键位置。”
坦白讲,每到这种艰难时刻,曹昂最信赖的人还是典韦。
有原本历史上典韦所作所为的原因,也有穿越后与其朝夕相处的原因。
即使如今在整个曹营中,曹昂已经算是排名靠前的猛将,可如果身边跟着典韦,却依然能让他多增添几分胆气。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如此。
“我军在开阳城北方立营,北门必然是敌军的防守重心。有高司马在城内策应,两三千锐卒便可攻破城门。佯攻北门实攻南门,符合奇兵之法,应当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依我看来,分兵之计确实可行。”
伊籍先是点头,然后便提出了异议,“只是先登攻城,太过危险。司马作为统帅坐镇中军,会不会更好?”
曹昂看了他一眼,却是直接点出了其未尽之语:“机伯是担心你和仲台无法顺利指挥辅兵营?”
“正是如此!”
伊籍正色回答道。
他没办法不担忧。
因为此时营寨中,辅兵营足足七千之数,占了全军军力的七成。
眼下高顺不在,军中能够顺利指挥辅兵营的只有曹昂。
他和孙观威望和地位,明显不够。
“不用。”
曹昂细细思索后,还是坚持己见,“既是佯攻,便不需要有多少战果。我会召集辅兵营大小统领,布置好明日攻城顺序,你二人只需居中协调就好。而南门,我是一定要亲自上阵的。”
论战场厮杀,他自信自己能比孙观做的更好。
最关键的是,他们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
此次一旦失败,敌军有了防备,来日再想攻破开阳城更是难如登天。
这种要紧的时候,他自然要不惜一切代价增加破城几率,毕其功于一役。
伊籍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再说。
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可能让曹昂改变主意了。
而最近变得沉默许多的孙观,却忽然开口:“司马既然想要一举而竟全功,不妨做的再彻底一些。”
“怎么说?”
曹昂来了兴趣。
“分兵佯攻之法不变,但北门这里只留五千人,其余兵力全部用在南门!”
“这怎么可能?”
正因为无法劝阻曹昂而有些愤然的伊籍,疑惑出声:“敌军又不是傻子,如果攻打北门的士卒数量太少,肯定无法吸引、牵制足够的敌人。”
“机伯所言甚是,确实是这个道理。那让敌人以为我们在北门布置了重兵,不就行了?”
孙观转身看向曹昂,“在真正攻城之前,长达数里的战场上,想要判断敌军数量,大多只能依靠旗帜数量或者军阵大小。反正只是佯攻,那么扩大原本的队列间隔,多打出一些旗帜,使得五千人看上去像七八千人并不困难。与此同时,缩小攻打南门的军队队列,少举一些军旗,当然也可以隐藏实际规模。如此便可犹如暗度陈仓一般,将精兵集中到南门。”
“听起来倒是可行。”曹昂微微颔首,“如此说来,仲台也想攻打南门?”
听到曹昂的询问,孙观毫不迟疑:“正是。有高司马珠玉在前,我虽不才,却也想争一争先登之功!”
“那就这样决定!”
曹昂拍了拍案几,下定决心,“我带着亲卫营、青壮营,再抽调两千辅兵营精锐,与仲台、子固一起,攻打南门,机伯坐镇中军,佯攻开阳城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