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了个亲娘。”
马尔科坐在船上，看着逐渐逼近的海岸线，脸上不由得冒出了欣喜之色。
“你出来多少年了？俺已经六年没回过家了。”
“切，老子都十年嘞！”
听着轻步兵们吹牛，恩里克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至少他觉得，自己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今年刚好三十岁的他，不光单身，而且零资产。
在骑士当中不能说身无分文吧，那也得是一贫如洗。
原因，还是十二年前，比萨和热那亚之间的战争，让科西嘉遭了殃。为了削弱热那亚，比萨共和国从热那亚手里抢来了科西嘉岛。
就是在这场战争中，恩里克原本效忠的老骑士战死。
从那以后，恩里克就成了四处漂泊的游侠骑士。
说起来是游侠，其实就是到处讨饭。
有时候打劫，有时候当雇佣兵。总之，在脱离了宗族社会之后，恩里克的确不知道去哪儿，也没人愿意接纳他。
直到他找到了利奥。
就在恩里克回忆到这儿的时候，船只已经驶入了码头。
进入码头时，岸边的码头工人们纷纷走了过来，准备从船上卸货。
站在船头的比萨水手对着这些科西嘉人破口大骂，丝毫不留情面。
“滚开！滚开！这是运兵船！”
伴随着叫骂声的，是科西嘉人的离去。
当船只靠岸后，这些工人沉默着，看着士兵们从船上走下。恩里克等人都保持着沉默，即使身边的那些工人是他们的老乡。
“老大，老大。”
刚从船上下来的马尔科步伐有些虚浮，连着走了几遍，才跑到了恩里克身边。
恩里克回过头去，看向了马尔科，眼里有一丝疑惑。
“俺们这是到哪儿了啊，俺没来过这地儿啊。”
耿直的马尔科一发话，就引得身后的士兵们纷纷哄笑了起来。
“你当然不晓得嘞，你个土鳖。”
“要不你回去寻思寻思？”
“马尔科，别丢人了哈。”
恩里克也是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别人不知道这儿，他还能不知道么？
“这里是博尼法乔，整座科西嘉岛上最大的城堡。”恩里克说，“我以前在这里接受过骑士训练。”
马尔科也不害臊，听着恩里克的讲述，点了点头。
而后，恩里克转身，看向了自己带来的六十名士兵。
利奥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招募到六百名新兵，然后回去找大部队集合。
之所以让这些士兵们回来，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都是科西嘉本地人。
“弟兄们，你们记住了。”
恩里克对着士兵们说：“每个人带十个人回来！千万不要一个人独自行动，最好是多带几个人一起，明白了吗？”
这些士兵们纷纷点头，高声回应。
“明白了！”
“很好，那现在都出发吧！马尔科，你跟我一起走。”
正准备离开的马尔科，见到恩里克喊自己，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恩里克。
“头儿，啥事？”马尔科的语气依旧傻憨憨的。
恩里克撇了撇嘴：“你以前不是说，你家在北边的山区吗？我跟你一块儿去。”
一块儿去？
马尔科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嘞，俺正准备去呢。”
......
“你们的公民兵规模还真是吓死人啊。”
利奥在市政厅中翻阅着比萨共和国的花名册，不由得感到一丝惊奇。
这些海上共和国虽然刚开始发展，但已经展现出了相当大的潜力。譬如比萨城，已经可以一口气抽调出上千名士兵投入作战了。
虽然这些士兵服役期有限，作战能力值得商榷，但比萨共和国也展现出了自己的动员效率。
乔瓦尼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阿尔贝托正襟危坐，仿佛生怕出半点纰漏。
“托斯卡纳公国有多少军队？”利奥看向了阿尔贝托，“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
“大概可以征召两百多名骑士，还有各地的民兵。”阿尔贝托说。
果然，这个答案让利奥非常不爽。
民兵在战争中就像被忽略掉的存在一般。即使他们的战斗力低下，也不能不把这些士兵当人啊。
最主要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比萨共和国这边的记录就相当完整，托斯卡纳那边就很敷衍了。
“话说，你们和卢卡人的关系怎么样？”利奥忽然对着乔瓦尼问道。
正在旁听着的乔瓦尼听到这个问题，立刻就给出了答复。
“不好，他们总是抢我们的生意。”
“那可以。”
利奥的指节轻轻叩在了桌面上，清脆的响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此时，就连玛蒂尔达也认真了起来，听着利奥的计划。
“托斯卡纳那边，把所有能征召的士兵，全部征召起来。”利奥说，“去围困卢卡。”
利奥大胆的设想，让阿尔贝托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利奥怎么敢这么想。
于是，他立刻说：“利奥，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
“激进？我们输不起啊。”
利奥皱起了眉头，对阿尔贝托的态度有些不满。
阿尔贝托的想法仅仅停留在军事层面，他几乎不去考虑政治方面的事情。
但问题是，利奥是真的输不起。
仔细剖析利奥的举动，其实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快速消灭洛林军队。
作为目前唯一能给教廷军事支持的势力，洛林公爵只要存在，教廷就掌握着武力。只要教廷尚有武力，那么利奥就很难与其展开谈判。
可中世纪的作战习惯，不是主动寻求野战。
比起这种梭哈式的作战，中世纪军队更喜欢进行城堡攻防。
所以很多时候，战线看上去就像便秘。
双方打了好几年，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对于占优势的一方来说，那肯定是好事。毕竟只要慢慢拖，那就能把对面活活拖死。
利奥也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觉得不能拖。
“我们要通过包围卢卡，把敌人给吸引过来。一举歼灭之后，我们就可以成为教廷唯一的武力支柱。到时候，教廷南征卡普阿的计划，就必须得仰赖我们了。”
当利奥托出自己的计划后，不光是阿尔贝托，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一样惊讶的神色。
他们不明白，利奥为什么如此笃定卢卡对教廷的重要性。好像按利奥所说，只要卢卡遭到了围攻，教廷就一定会派人去救援。
“利奥，教廷为什么会支援卢卡？”阿尔贝托问道。
“因为我知道一件事。”
利奥露出了一切尽在手中的轻松表情，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阿尔贝托皱起了眉头，等待着利奥的答案。
“因为卢卡主教是教皇的侄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