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杆修好,相当于给船重新换了一颗“好心脏”,虽然大船帆被飓风刮得很破烂,但把碎布片东拼西凑缝补起来又能撑上好一段时间了……
水手们士气恢复,他们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高,只要每天有吃有喝,按时发工资就不会造反。
斯威夫特责令大卫跪在“乌鸦窝”上,惩罚他拿着十字架向上帝祈祷赶紧涨潮。没有大自然赏脸,他们的船无法回归大海。
可是,劳伯却看出在大卫-布鲁泽这个年轻水手的心里,并没有因为这些惩罚而放下解救黑奴的念头。
他的信仰如此纯粹,只不过,他若不能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不管做什么都像是在自残而已。
在出发之前,他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干。
在白天,劳伯会带着自个的亲随,也就是乔装打扮成水手的安妮或者是艾琳等人,乘坐小艇往返岛屿多次,他有时会带回来一些淡水,有时是去探索岛屿上的其他区域,有些时候则单纯是去散步“遛狗”,去找乐子,反正斯威夫特已经约束不到他了。
对这个老东西来说,只要劳伯能安安稳稳的,别带头叛变什么的,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而到了晚上,劳伯会组织水手们举办钓鱼活动,优胜者能拿到真金白银的奖励!这样不仅可以调动水手们的热情,还可以排忧解闷,释放掉不好的压力。
而且,吃不完的海鱼还可以晒成鱼干储存起来。食物跟淡水都充足了,黑奴的死亡率也降低不少。
之前一天差不多就要挂掉三四个,现在过去两周,竟然一个也没有损失!
船医韦德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他知道这不可能只跟食物有关系,而是要归功于劳伯心思缜密的管理策略!
劳伯经常会让这些奴隶到甲板上活动,让他们戴着脚铐跳舞,这样能挥霍掉多余的体力,没有体力,自然就不会想着去做其他事,而且多晒太阳还能保证身心健康。
同时,他每天都会安排水手清理货舱,这大大减少了货舱里面病菌的滋生密度,同时,不再让船员喝冷水,再次降低了患病的风险。
在惊讶之余,韦德不免想起劳伯以前对他说过的话,劳伯当时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招他入伍,以后跟着自己干活,但他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个男人能发展得如此迅速。
现在,韦德忽然有些后悔了。他整天用酒精麻痹大脑,想忘记过去的经历,却也因此荒度了余生。他不禁感到自责,明明得到过魔神布耶尔无上的“白羊祝福”,却要白白将它浪费掉吗?
想到这,他又痛饮了好几口烈酒,然后跟个流浪汉似的,靠着桅杆浑浑噩噩的摊腿坐在地上。
他多么想,成为那个男人麾下的一员啊。而不是在这艘船上,混吃等死……
……
又过去两周,水手们差不多都要绝望了,他们觉得这辈子也回不去了,有些都开始在计划着到岛屿安家落户了。
斯威夫特甚至想让那些黑奴用他们部落里流传的“神秘巫术”或者叫做“古法祭祀”之类的玩意,让非洲神明降临黄金鹈鹕号,助他脱困……
但就在有人即将崩溃的时候,潮水总算涨了起来!
“我的天!我没有看错吧!水手长!船长!大副!海水涨起来了!”
水手们靠在护栏上欢呼,摇着手里的帽子,简直比回到家乡还激动!
总算啊,总算可以离开这片可怕的海域了!
黄金鹈鹕号就像一个身体陷进沼泽,只剩个头露在外面的冒险者,最后却成功爬回了安全的地面一样不可思议!
“上帝保佑我们!小伙子们!出发了!”
斯威夫特一想到马上能将黑奴们变现就激动不已,纵使是他愚蠢的决策让船只在这里停摆了整整一个月,但他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呢。
大卫直到这时才被解开手铐脚铐,从禁闭室里面释放出来。当他从劳伯面前走过时,样子很落魄,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热情。
“劳伯……哦不,我应该叫你长官才对。”
劳伯平静地看着这个水手。
他跟自己是同期的新人,都是在罗德岛上了这艘船。
“长官,你拯救了这艘船,拯救了水手们,可在你心里,那些奴隶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放肆!怎么跟大人说话的?伱是不是还想继续被断水断粮软禁在暗室里头?!”
但劳伯没有生气,只是缓缓开口说道:“大卫,布鲁泽,只有等你自身变得足够强大,才有资格跟别人说三道四。”
大卫点着头,“没错,你说的对。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他们不是可供交易的物品,他们是人,跟我们一样的人……”
劳伯脸上笑了一笑,“到那时,我相信你也会明白另一个道理。”
大卫沉默地走开了,他不会再做傻事,因为他获得一个新的目标,一个可以堪称为“伟大”的理想。
……
潮水涨上沙滩,带去生命的种子,也收走了文明的足迹。
黄金鹈鹕号顺利回到大海的怀抱,在洋流与季风的助推下,往西印度群岛最东端的巴巴多斯岛前进。
但每个成熟的水手心里都很清楚,考验这才刚刚开始。
他们航行在一条从未有人探索过的航线上,前面是什么,只有抵达才知道。后面的“怪兽岛”,则逐渐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劳伯在船上巡逻了一圈,此刻风平浪静,航速不是很快,黑奴们的情绪比较稳定,大概是已经接受现实。毕竟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们想回非洲也走投无路。
只要一有时间可以偷懒,劳伯就会回到房间里头,用手抚摸着那枚大而白的恐龙蛋。
这枚鲨齿龙蛋被他放在床头,蛋壳外面包着一圈沾水衣物保持着温暖与湿度,尽量模拟出巢穴那边的孵化环境。
它很坚硬,也很沉。
只是,它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大概需要再过三四个月,才会有所变化吧?
但如果是湿度或者温度出了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劳伯可不想孵化失败,他手头上只有这枚恐龙蛋,机会也仅有一次!
“丽安娜,过来。”
身为苏格兰贵族小姐的丽安娜,用曼妙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然后慢慢弯腰跪下,脸朝着地面,像趴着一样,很羞耻的唤道:“我的主人,请问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她害臊到浑身直哆嗦,劳伯拍了拍手里的恐龙蛋,“我要你跟家禽一样,帮我孵化这枚恐龙蛋。”
丽安娜:呃?
孵……孵化什么?恐龙蛋?孵蛋!?
她咬着嘴唇,脸上红到跟烧起来一样了!
但劳伯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法子。湿度,温度,都需要保持恒定,才能让这枚恐龙蛋顺利的发育起来。
而丽安娜是个很优雅的女人,劳伯相信她绝对能胜任这份需要耐心的细活。
“怎么?有问题?”
“可可可是我……我是……”
她父亲的舅舅,可是苏格兰公爵詹姆士-汉密尔顿大人啊,她本人也流淌着八分之一的王室血统,现在竟然要她去孵蛋……
“哦?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自个已经成为奴隶的事实啊?”
说完,劳伯给了她一巴掌,丽安娜侧翻在地板上,眼里都迷迷糊糊的了。
“我……我的主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我会教你的。”劳伯提醒这个奴隶,“但你也要记住,如果这颗恐龙蛋出了问题,我就拿你当恐龙骑!明白了吗?”
“明,明白……从现在起,我就是主人的家禽~”
她看起来害羞,实际上,却喜欢到不得了呢。
每天早中晚,劳伯都会把恐龙蛋拿出来观察一遍,犹如爱人一样爱抚着它,在检查完后,又会放回床上让丽安娜继续孵化。
他已经提醒过家里的奴仆们,要带着献出生命的觉悟,保护好这枚得来不易的恐龙蛋,特别是在航行途中,更要谨慎!
因为稍有不慎,一个颠簸都有可能造成“蛋碎龙亡”的严重后果!
而在经历过汉森那件事后,劳伯现在出门都会随身带着两把手枪,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树大了就会招风。
他的成就已经让一些人感到十分眼红,虽然船上多数水手都敬仰他,可嫉妒他的人,说不定一直在背地里计划着把他绑了扔进海里呢!
“真是的,那克里斯多夫这几天经常偷懒,船长也不管管他!”
“还经常让学徒上桌吃饭,太不成体统了!”
哈特:“小声点,他过来了。”
这几个高级船员围成一桌,正在批斗劳伯呢,结果被他逮了个正着!
他坐到这些干员对面,拿起一瓶葡萄酒,拔掉木塞后,倒满了一整杯。
除了哈特,这些人有两个也是斯威夫特的亲戚,一个叫法莱西特,是船长的表弟,一个是他的侄子,叫弗洛林特,也就是哈特的堂弟。
他们在黄金鹈鹕号上,只是挂名吃干饭,根本不用干活却能拿高薪那种。
他们一看到劳伯过来,马上都安静到跟哑巴一样了,只顾埋头吃着东西。
劳伯将戴夫支开,让他去后厨取餐,然后“嘭”的一声,故意将酒瓶子重重放到了桌子上,把那些人吓得肩膀一抖。
“怎么不继续说了?哈特?”
哈特脸一下白了,“不,不是,我没有说你什么……”
法莱西特看到他这副怂样就火大,“你怕个鸟!没错,劳伯,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在船上的所作所为!你这么懒散,怎么管好水手们?这就算了,你还叫学徒过来一块用餐,这让外人知道,我们的面子要往那搁啊?”
哈特怕得要死:“别说了,别说了……”
原本满心欢喜的戴夫,现在端着食物怯怯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了。
“吃个饭,就让你们没面子了?”
浑身酒气的法莱西特啪的一声站起来,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人就是要分三六九等!下等人该待在下等的地方吃下等的东西,像我们上等人,怎么可以跟他们吃一样的东西?那样传出去多没面子!当然了,你虽然身为水手长,可出身卑贱,不懂这个道理我可以原谅你!”
啪啦!!!
劳伯转身一酒瓶砸破了他的脑袋!
众人连忙离席,法莱西特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啊哦啊哦”直叫,结果又被拽了起来!
“劳伯……水手长,二副大人!别打了!”
他们没料到劳伯出手如此干脆,作为船长的亲戚,这些人在船上真是养尊处优惯了!
“你的面子,现在可要肿起来了!”
说完,劳伯往他脸上揍了一拳,这一拳下去,法莱西特眼镜爆碎,满脸是血,整个人像是快死了一样,贴着墙坐到地上,两手直颤,“你……你敢……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没人敢向前拉架,因为他们都见识过这个男人的“神威”。劳伯又把他提了起来,看向桌上的烤熊肉,还有那鲜美的鳕鱼汤,真是越看越火大!
“你们吃着我拿命换来的食物,在背后说着我的坏话,这也罢了,还敢说什么三六九等,坏我吃饭的雅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又是一拳头下去,法莱西特往后仰着脑袋,双腿像面条似的软掉。有人连忙跑出去找船长了,把戴夫也吓得背贴着墙,不敢乱动。
“装死?”
劳伯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法莱西特,使劲晃了几下,见没有反应,摸了下他的脉搏,发现没动静了!
还真死了!两拳就死了?真不带劲!
劳伯把手里的尸体往前掷回地上,然后看了看四周。
“你……你把他打死了?!”
哈特吓得躲在角落,见法莱西特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体不动,眼睛却还瞪着,脸上更加骇然了!
“你真把他打死了?”
劳伯将视线停在了这个船长儿子身上,“是他自己心脏病犯了,懂吗?”
“不……”
哈特刚要说出个“不”字,见劳伯沉着脸握起拳头,马上改口:“懂,懂,法莱西特是心脏病犯了,自己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