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头人攥着剔骨刀的手掌青筋挑起,他“砰“的一声斩了下去,胳膊红花花的肉分作两瓣,白花花的骨头茬儿冒出来。
“噗呲”一声,鲜血喷溅到店小二脸上。
“怎么了?”猪头人扭过头,只见它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獠牙外露,眼中喷射着凶恶的光芒。
小二随手扒掉腰带丢在案上,后腚被撑了起来,一条狐狸尾巴露了出来,它毫不在意地抬手擦了擦血渍,将碗放在灶台上:“人肉都是酸的,吃一口就露馅了,昨天剩下的驴肉呢,你赶紧重做一份!”
猪头人一刀剁下,闷声道:“吃了。”
小二闻言恼火道:“蠢货,早就和你说了,不准贪嘴,你还是死性不改!”
“吃了怎么了?凭什么要老猪伺候这帮畜生?”猪头人把剔骨刀用力剁在案板上,凶相毕露,“要吃,就让他进来,吃他自己的肉!”
“山上还没传来消息,你犯什么冲?要是误了鹿夫人的大计,你担待得起吗?”小二见他这副凶恶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带着威胁的语气道。
“那就让他来,反正我不管。”
“你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信不信我先把你给炖了?”
“要肉没有,要命一条!”它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脑把篓子里伙夫的脑袋吞了进去,“嘎吱嘎吱”嚼动两下,然后肚皮朝上躺在地上打起滚来,“有胆子你就真把我炖了!”
“蠢货!你早晚死在你那猪脑子上!”
“老猪命大,你管得着么?”
“没有驴肉,不能换别的?”
“草,就知道你惦记我云台洞的子孙,”猪头人怒道:“你狐狸洞那棒小狐狸怎么不送来?”
“你再胡咧咧,老子撕烂你的嘴!”小二狐狸尾巴翘了起来。
“哼,没意思!”
猪头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抓起一块碎肉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道:
“喂,臭狐狸,咱们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实在扛不住了,再演下去,小的们都快被吃干净了。”
“蠢货!说了多少遍了!”
店小二声音尖利起来,“那可是龙肉!数百年以来世上死的第一条龙,吃上一口就抵得上数年道行,跟龙肉相比,你那些个不成器的子孙算得了什么?”
猪头人嘴角涎水滴了下来,猪叫道:“还,还没死呢!”
“撞了三清山,还有活头?”
猪头人“哼哧哼哧”猪叫几声,哈喇子直流,“等了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吃得上啊。”
小二气得骂了一声“蠢货”,然后油绿的眼珠子盯着门外看了又看,跺了跺脚,“快了!”
……
……
“胡说八道!”
陈府内游廊内,带着金锁的小胖子一脸生气地拦住了他,“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我的水儿怎么可能是妖怪!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找到我的水儿!”
黄白游甩开他的手,径直走了几步,然后又走来回来,沉声问道:“水儿姑娘是住哪个房间?”
“你问这个做什么?”
“回答我!”
小胖子见他一脸郑重,不似作伪,心里没来由有些心慌,急忙说道:“是住在母亲居住的东侧房的耳房。”
“前面带路。”
一行人行色匆匆走到东侧院,陈母说是去后院赏花了,此时东侧院静悄悄的透着诡异。
推开耳房门,里面没有点灯,黑黝黝的,阴森森的,一股凉飕飕的风吹了出来。
小胖子冻得瑟瑟发抖,“你说的都是真的?”
“跟我来就是了!”
“去取火把来!”黄白游吩咐道,接着询问跟过来的家丁,“你们进去过没?”
家丁支支吾吾说道:“敲了门,没反应,我们就没进去。”
“什么?”听到这句话,小胖子跳起脚来,语气刻薄道:“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我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别吵!”黄白游冷声道。
“关你屁事儿!”小胖子跳脚道:“我教训奴才呢,你算哪根葱?”
黄白游皱眉:“水儿姑娘离奇失踪,你不想找到她么?”
“水儿……”听到这句话,小胖子顿时没了嚣张气焰,眼巴巴望着他,“你能帮我找到水儿?”
“那就闭嘴!”
黄白游低声骂了一句,接过家丁手中的油灯,往前探了探,耳朵房内的黑暗好似被驱逐了一丝。
小胖子立马低头如捣蒜,一脸恭敬道:“好好,只要你能找到水儿,我都听你的。”
看这地方透着古怪,黄白游没有直接欺身而入,而是缓缓沉入心神,施展天眼通,却见房屋内黑雾弥漫,明明是大白天,可屋外的阳光却一丝一缕也照不进去。
小胖子神情有些异样,“你的眼睛……”
“别说话!”
黄白游打断他的话,施展天眼通凝神望去,却见一个孤魂野鬼在房梁上绕着房梁打转。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凝视,那道魂魄忽然吓得从房梁上掉了下来,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房间内却看不到任何尸体的痕迹,甚至就连血迹都不见一处。
怎么会这样?
水儿难道已经死了?可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前几天他看见的到底是人是鬼?
见黄白游久久不说话,小胖子陈崇德却是忍不住了,手里提着油灯迈了进去,嘴里壮着胆子喊道:“水儿,你在哪儿呢?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吧。”
他声音低了低,有些懊悔道:“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娘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一切都是我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听见这些话,黄白游不由得皱眉,这小子怎么这么冒失。
刚要伸手去拉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门口的家丁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凝眸望去,这些人血气旺盛,明显都是活人,却听一个家丁怯怯道:“陈,陈先生。”
他循着声音望去,却听那家丁脸色苍白,支支吾吾道:“你在跟,跟谁说……说话啊?”
黄白游闻言心中一个咯噔,惊疑不定道:“那个,不是你们少爷?”
听到这句话,家丁脸色更白了一丝,眼泪都快吓出来了,“陈公子,你别吓……吓我,我们家少爷……三天前就吊死在……祠堂里了。”
黄白游只觉背后一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