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法修神情冷淡:“我不需要!”
年轻道人望着她目光复杂:“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师门之幸,还是师门不幸!”
女子法修走到栏杆边,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冷声道:“我对得起师门就够了!”
年轻道人沉默了。
他大概知道这位师妹面冷心热,也知道这句话里的师门和他理解的师门不是一个意思。
他说的是文始一脉,而她说的是她的师傅、师叔。
嘴巴张了张,他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
“师妹,不如我我为你卜上一卦?”他眼神复杂道。
“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事!”女子法修冷声道,“与你无关!”
年轻道人突然有些生气道:“和我没关系最好!”
女子法修冷眼相待。
年轻道人忿忿扭过头。
女剑士犹豫了一下,“去尘真人,我能拜入文始一脉么?我也想帮你!”
女子法修冷冷瞧了她一眼,“多谢!”
女剑士眼神微微一沉,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坐了下来,长剑放在大腿上,闭目养神。
风雷塔顶,一位身穿绛紫色道袍的老者眼皮垂了下来。
……
……
灵龟峰,山上潘公庙空无一人,东北飞崖断壁,怪石嶙峋,山气雄浑。
远处一股邪气冲天,赵长庚降下云头,却看见不远处的崖底下上,有一群身穿三清道袍的道士的身体。
而他们血红色的脖子如同蛇身般细细伸长,一点点向着崖壁上面探去,已经走了数百丈。
走近了,却看见一张张不男不女的脸庞。明明是男子模样,但长发披肩,面相阴柔。
而那些人的脸庞,竟是他从前的一些不知名的师兄弟模样!
“飞头蛮!”
似乎是听到声响,那些脸庞忽然齐齐发出诡异的笑声,然后发疯般,疯狂生长,只是眨眼功夫,他们的脖子便再次伸长了十数丈。
其中一个女弟子脖子血色密布,依稀可以看见长颈脖子里血液缓缓流动。
而颈腰处,血气炽烈,像是缠绕了一条条红线。
那张娇嫩的脸庞在他面前越来越大,张开血淋淋的嘴巴,朝他扑了过来。
他眉头一皱,伸手在眉峰一划,朝着女弟子一指,顿时右眉化作一道黑色剑光飞出。
剑光闪烁,女弟子头颅蠕动身躯躲过,那黑色剑光在其颈间刺过。
血液四溅,长颈一刀两断,连着身体的脖子砸在崖壁上,然后一弹转而堕入下面的翠绿山林中。
而女子的头颅却诡异的大笑着,如同解放了般,光溜溜的头颅一冲而上——却是直接飞到赵长庚身前。
那头颅绕着他飞来飞去,来去如风,眼里带着戏谑、挑逗的光芒。
“妖孽!”
赵长庚怒喝一声,食指、中指一并,左眉遁出,化作一道飞剑劈了过去。
霎时间,女子头颅一分为二,嘴角依旧扯着笑,发生怪异的叫声,“眉间剑,眉间剑!”
下一刻,一道剑光闪过,笑声停止,崖壁上炸开一片血雾。
刚刚消停了一丝,他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周围的头颅纷纷跟着大叫:“眉间剑!眉间剑!”
说着,一颗颗头颅主动扯断细长脖子,争先恐后、拥挤着地朝着他飞了过来!
他们怪笑着拥了上来,团团围住。
剑光闪烁,一颗颗头颅如银瓶乍破水浆迸。
两把黑剑倒卷回来,护在身前,赵长庚大喝一声:“灵龟峰众弟子何在?”
山间一片寂静,他的声音回响不绝。
……
……
三清山东部金沙吊桥山谷中,玉灵观内,众弟子正坐在蒲团上,焚香祷祝,修炼静功。
这时观顶覆着的铁瓦忽然无故自燃起来,众弟子发现之后,便要施法灭火。
却见山谷里忽然掀起一股妖风,风助火势,只几个呼吸,整个玉灵观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快救火!快救火啊!”
……
……
玉京峰。云雾缭绕,恍如仙境。玉京峰之北的龟背石上有一三清宫。
三清宫正殿三间两进,就山势而建,正面有三樘大门,中门上挂有青石竖匾,上书“三清福地”四个大字。大门两边刻有“殿开白昼风来扫,门到黄昏云自封”的对联。
大殿正中神龛奉有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道君、太清太上老君三尊神像,大殿后面有座观音堂。
观音堂上有一照影壁,照影壁上云纹日刻,山林碧翠,一名青衣老道端坐其中,如坐画中。
此时一名紫袍老道缓缓自大殿进来,站在观音堂门口,“祖师,灵龟峰飞头蛮已被镇压,被真果师兄压在潘公庙下。如今玉华峰乱作一团,丹井突然水涨七尺,知事弟子发现时,里面的水法丹已经丢失大半。流霞桥下的净衣池忽然水位下降,玉零观失火了,数十弟子正在救火,锦屏峰也有异样,不知为何死了不少郎中,纠察府最近总有猫叫,双剑峰塌了。”
说到最后这句话,紫袍老道微微垂下头,“还望祖师降下法旨。”
一只古旧画轴滚了过来,他捡起一看,上面“顺其自然,浑然天成”八个大字一闪而过。
接过法旨,紫袍老道叹了口气,“弟子谨遵法旨。”
一路疾行至三清宫外,身躯一晃,便迈入玉京峰顶的棋盘山,棋盘山上,一名老道撷一朵白云为子,迟迟没有落子。
“如何?”
“祖师无意插手,只说……”紫袍老道立在棋盘边缘,摇了摇头,“顺其自然。”
老道一子落下,“白玉蟾肯来么?”
紫袍老道:“他说太一道与三清山一脉相承。”
“一脉相承?呵呵!”老道摇头道,“他是不是又说什么天上白玉京,地上白玉蟾?”
紫袍老道没有否认,过了一会儿,犹疑道:“也许来的晚些?”
老道大笑:“来就是来,不来就是不来,遮遮掩掩的,我看不起这样的白玉蟾!”
数十万里之外的大道山,日头微沉,一名道士打了个哈欠。
他抬手虚扶了扶。
远处已经靠近西山、微沉的日头被他一扶,仿佛往上移了一丝。
像是,一手扶起了日薄西山。
摆脱了西山的阴影,日光似乎亮了一丝,万丈霞光披露下来,照在他身上,如同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