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指挥部。
李达康盯着视频中的祁同伟和陈岩石，脸上露出一副经典的面瘫脸，心中却涌起滔天巨浪。
他是汉东顶级大佬之一，还有赵东来这个心腹大将辅佐，消息十分灵通。
李达康早就意识到，陈海升任汉东反贪局一把手，根本不符合规定。
一、陈海升迁速度太快，像坐了火箭一样，比祁同伟、侯亮平还夸张。
二、陈海的功劳不够，整个汉东的贪官污吏，基本都是汉大帮成员，而陈海在上任之前，从未对汉大帮动手，只能处理一些小鱼小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符合规定的小年轻，轻易坐在了汉东反贪局一把手的位置上。
李达康知道这件事有内幕。
但汉东官场从上到下都有问题，李达康早已见怪不怪。
并且，他忙于搞经济建设，并未深入思考，只是简单的认为，陈海升官，是陈岩石在背后卖力推动。
却从未想过，陈海升官，是陈岩石与赵立春的交易！
不仅精明的李达康没想到。
恐怕除了陈岩石、赵立春之外，所有人都想不到。
毕竟，整个汉东，谁不知道陈岩石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一直揪着赵立春开空调的事情不放，闹得满城风雨。
而赵立春呢，表面上也把陈岩石视为眼中钉，在陈岩石退休时，还故意卡陈岩石的年龄，惹得陈岩石退休后满世界嚷嚷。
这两个仇人，怎么可能会有交易！
直到今天。
听到祁同伟的质疑，李达康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他太关注陈岩石与赵立春的矛盾，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交手，一直都是点到为止。
陈岩石没有调查贪腐成风的汉大帮！
赵立春也没有整垮陈岩石，甚至没有过多刁难！
这太不正常了。
就好像两个剑客，都能重创对方，却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好像两人有血海深仇。
但仔细一看，特么的，两个人连剑都没拔出来！
很显然，这两人分明是在演戏。
李达康心思百转，立刻就有了猜测。
赵立春借助陈岩石刚正不阿的名望，告诉朝廷，自己没啥毛病，连陈岩石这种青天大老爷，也只发现他偷开空调，贪图个人享受。
而陈岩石，则借助硬刚赵立春的机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名望，并与赵立春达成默契。
所以，赵立春才会默许陈海快速升官，一路成为汉东反贪局一把手。
只是后来，陈海不知为何会与汉大帮决裂，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这两个老狐狸，把我都瞒过去了。”
李达康惊出一身冷汗。
他一直很自负，以为自己实力很强，足以争夺汉东一把手的职位。
现在看来，他的道行太浅了，若不是祁同伟提醒，他恐怕到死都被蒙在鼓里。
李达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紧盯着视频中的祁同伟，心中感到可惜。
祁同伟能看穿陈岩石和赵立春的把戏，显然很有智慧。
“可惜，好端端一个年轻俊杰，被任性的梁家大小姐给毁掉了。”
李达康心中感叹。
以前，他是瞧不上祁同伟的，认为祁同伟是靠裙带关系升上来的，而且拍马屁的手段很粗糙，闹了很多笑话。
今天才发现，祁同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我得做两手准备，如果祁同伟真能极限翻盘……”
李达康眼中精光闪烁，面色不断变换，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孤鹰岭上。
陈岩石嘴唇都在颤抖。
他确实与赵立春达成了默契。
但是，这种话能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来吗？
一旦说出来，他积攒几十年的声望就会损失殆尽。
“陈老，您没事吧？”
侯亮平见陈岩石情绪激动，假惺惺上前搀扶，心中却巴不得陈岩石赶紧死掉。
陈岩石瞪了侯亮平一眼，“我身子骨还没那么弱。”
他一把甩开侯亮平，正要开口狡辩。
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
林牧在系统商城购买的道具开始发挥作用了。
陈岩石耳边仿佛响起神圣的佛吟道喝声，净化了他的心灵。
他呆呆的望着孤鹰岭上郁郁葱葱的树木，缓缓说出了一段陈年往事。
“我这个人，并不是圣人，其实是有些贪恋名声的。”
陈岩石一开口，所有人都身躯巨震。
林牧嘴角噙着一丝笑容，眼中满是冷漠。
他看电视剧时，就觉得陈岩石多少有些问题。
退而不休，公然在养老院搞第二法庭，明显是贪图名声，
所以，陈岩石的坦白，林牧并不感到意外。
而沙家帮却不同。
沙瑞金、李达康、季昌明等人，眼中都流露出浓浓的惊讶。
尤其是沙瑞金，他一向把陈岩石视为榜样。
陈岩石当众承认自己有私欲，对沙瑞金的三观无疑是一次暴击。
“在我担任汉东省监察院一把手时，赵立春带领汉大帮，为非作歹，把汉东弄得乌烟瘴气，这些事我都看在眼里。”
说到此处，陈岩石老脸一红，很是忏愧。
“废话，汉大帮整出来的动静那么大，看不到才见鬼了”，林牧心中吐槽。
京州市指挥室里，沙瑞金一脸严肃。
“陈老，既然你看到汉大帮胡作非为，为何不阻止？”
他开口质问，胸口像是憋了一团火，让他很是难受。
陈岩石看了一眼屏幕，笑道：“小金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贪腐是经济的润滑油。”
轰！
沙瑞金耳边仿佛响起一道炸雷，瞬间点燃了他的怒火。
“陈老，你怎么能是非不分？贪腐是经济的润滑剂，这根本就是贪官污吏们的狡辩，你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
沙瑞金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陈岩石竟然会阴沟里翻船，信了贪官们的话。
李达康、季昌明、赵东来等人，也正义凛然，板着脸开口斥责。
面对众人的指责，陈岩石不急不缓，悠悠问道：
“李达康，我问你，丁义珍担任京州市光明区一把手时，光明峰项目一日千里，丁义珍出逃后，光明峰项目却被迫停滞，投资商纷纷撤资，这是为何？”
丁义珍！
光明峰！
听到这个话题，李达康顿时血压飙升，这是他心中的禁忌，没想到被陈岩石当众提出来。
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搞经济的高手，当然知道贪腐在某种程度上，的确能快速刺激经济。
季昌明、赵东来等人也都脸色一僵，难以回答。
丁义珍在位时，光明峰项目能顺利推进。
丁义珍出逃，换了个按章办事，不贪不占的孙连城，投资商却纷纷跑路。
这种明显的对比，不是恰恰说明，贪腐是经济的润滑油吗？
沙瑞金苦思良久，正要开口反驳。
忽然，林牧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
“陈岩石，你被骗了，贪腐虽然能在短期内促进经济发展，但这是一种畸形的、不正常的繁荣，长此以往，对国家、对百姓都是有害的。”
林牧叹了口气，对陈岩石态度有些复杂。
陈岩石并没有多少经济学知识，他更相信眼见为实，见到汉东经济的确有所好转，便信了汉大帮的鬼话，对贪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造成了汉东省塌方式腐败。
可谓是好心办坏事。
屋子外面。
陈岩石笔直的腰杆，变得有些佝偻。
他脸上出现一抹忏愧，对林牧说道：“同伟啊，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种畸形的繁荣，可我认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太晚了，我严重失职了。”
陈岩石老泪纵横，很是自责。
过了一会儿，他收拾好心情，说出了隐藏十几年的秘密。
“后来，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后，开始患得患失，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
无奈之下，我与赵立春达成交易，不在汉东搞大规模反腐，并且揪住赵立春的小毛病大肆宣扬，表明赵立春没什么大问题。
而我自己的名声不仅没受损，还更上一层楼，并且，赵立春默许陈海快速升迁，想和我联手掌控汉东。”
陈岩石说完，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
但同时，他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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