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绿豆饼都卖完了,卖了五十六文。”
“要是天天都赶大集就好,这样妈妈做的绿豆饼就都能像今天卖得这么好了。”
“五十六文……妈妈抓药要三十文,还有家里的米要吃完了……”
小小的身影在胡同里穿梭,一边走,一边在低头盘算着。
振兴府多巷道,自古如此。
小家伙的脚步越走越轻快,嘴里还哼起了妈妈叫她的歌谣,最后更是高兴地跑了起来。
突然,一道身影从巷道的转角斜刺出来,宽大的手掌一把摁在了小女孩的脸上,时机抓得刚好,显然早有预谋。
小女孩奋力挣扎,手中的铜钱撒了一地。
“嘶~小丫头……”
小女孩在宽厚的手掌上奋力一咬,惹得身影发出一声轻哼,但并没有松手。
乳白色的轻炁从身影手掌中流了出来,小女孩的双腿在空中一阵乱蹬,最终软软地耷拉下来,无力挣扎。
但手中还死死攥着仅剩的几枚铜钱——那是妈妈的买药钱。
“呸,晦气!”
身影从巷道走了出来,是一个面容粗犷的壮汉,脸颊两侧爬满了长长的毛发。
“嘭!”
他泄愤似的将小女孩的身体重重扔到地上,表情狰狞,出声骂道:“妈的,小东西,敢咬老子!”
无人应答。
天光还早,小女孩的身体被壮汉高大身体投出来的阴影笼罩着,像是沉入了一滩死水,没了动静。
“嗯?”
身边突然有了动静,壮汉扭头,下意识的疑问出声。
“嘭!”
……
“嘭!”
两个沉重的铁球碰在一起,发出响亮的声响,而后又在转瞬之间分开,在空中盘旋飞舞。
“好!!!”
齐兰高声喝彩道,站在一个变戏法的摊位前,手掌拍得通红。
刚刚还在身边的娃娃脸女子早已不知踪影,估计又是去找吃食去了。
空中的五六个铁球盘旋飞舞,划出动人的曲线,让人看得目眩神迷。
没一会,空中的铁球齐刷刷地落下,像是灵动的鸟雀,趴俯在一个老头的脚下。
老头长得丑,嘴歪眼斜,脸上还有一个醒目的痦子,但是这手运使铁球的戏法却是耍得出神入化。
也不见老头手下有什么动作,偏得那铁球就好像是温顺的小兽,被人使唤得服服帖帖。
老头咳嗽一声,打断了在场众人的骚乱,开口朗声说道:“诸位乡亲,我老王头走南闯北,走过山看过水,就靠的这一手耍弄球儿的本事吃饭,诸位客官,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也算是捧个人场,赏下这三五铜子儿,权当买个痛快看头,也顺带手圆了老汉我的肚皮。”
老汉拱手行礼,姿态谦卑。
一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捧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沿路打转,在场的,有人长嘘一声,转头离去,也有的,从怀里取出几枚铜钱,慷慨解囊。
齐兰是江湖人,江湖人知道江湖人的难,自然懂得江湖上没有吃白饭的道理,当即将手伸入怀中,准备摸几个铜板打赏过去。
这一摸却摸了个空。
路过他身边的托盘伙计眼神微动,表情异样,没有过多停留,从她身前急匆匆地走过。
齐兰怀里的,除了仅剩的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随身的几锭官银已经不翼而飞了。
“插手插到姑奶奶头上了!”
齐兰气极,但又反应不过来是哪里出得差错,刚想回身找董婕妤和邢南问问情况,却发现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俩一起不见了,扔下我去干什么了?”
齐兰的心情更加郁闷,心中对邢南也多了几分幽怨。
没有头绪,齐兰只得转身,沿着刚刚走过的路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锐利的目光扫过街上的行人,不住地摇头。
“这个不像,不是练家子。”
“这个也不是……”
“这个也不像……”
“你在找什么呢?”娃娃脸少女突然出现,嘴里吐出的话语带着蜜饯的香甜气息。
“哦,对了,我这儿有杏干儿,用糖渍的,你要吃吗?”娃娃脸少女主动递出手中的纸袋,眼神认真中带着喜悦。
这就是她释放善意的方式。
齐兰此时自然是没心情吃东西的,但看到对方出现,明显不是和邢南一起,背着自己去干什么事情之后,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犹豫了一下,齐兰开口说道:“我的银子丢了?”
董婕妤鼓动的脸颊停了下来,将嘴里的蜜饯咽下,神情严肃起来,开口问道:“怎么丢的?你刚刚去过些什么地方,跟我仔细说说?”
齐兰开始讲述自己刚刚走过哪些地方,在哪些摊位打转过,最后在那个耍铁球的老头的摊位面前正要掏钱,才发现银子丢了。
“那老头使得是倒转八方。”董婕妤听罢,肯定地说道。
“倒转八方?”
“彩门的手段,你的银子八成就是对方偷得,去找他!”
娃娃脸少女好似比齐兰本人还要着急,连忙揪着对方的衣服,快步向前方赶去。
……
“嘭!”
面容粗犷的壮汉被一拳砸倒,脑袋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乳白色的炁,能迷人心智,牙子的手段?”邢南轻声开口问道。
邢南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投射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壮汉匍匐在他的影子里,就像一只阴暗的蠱虫。
他在刚才捕捉到了壮汉鬼鬼祟祟的身影。
这种心智鬼魅手段低迷的货色,因为修为不足无法收敛自身散发出的炁光,对方在他的感知里就像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无所遁形。
“什么人?!敢偷袭老子,你混哪条道上的!”壮汉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得开口说道,
正要起身,被邢南一脚踏中脊椎,折在地上。
“啊!你踏马的……”
乳白色的炁流从壮汉身上涌出,但被邢南身上无形的内劲轻易冲散,就像是拍在礁石上的小小浪花。
“牙行的人?回话。”
“啊!”
壮汉依旧在痛呼。
邢南皱眉,他的力道控制的很好,但还是高估了面前这个货色的忍耐力。
脸上闪过不耐的神色,邢南一把揪起壮汉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将对方砸进墙里。
“嘭!”
“嘭!”
“嘭!”
无形的气劲碾在对方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牙行的人?”
“……是。”
“虎舵帮?”
“……是。”
“你们有多少人?”
“这小的那儿知道啊。”
壮汉几乎要哭出来了,身后那个主儿实在是凶的不像话,感觉对方可能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灭口。
“你们老大叫什么?”
“贺……贺楷。”
“把你们平时做得营生,还有帮里的职务分布,详细跟我说一遍。”邢南皱眉,开口说道。
“……”
“咯嘣!”
邢南伸手,轻描淡写地捏断了对方的小臂。
“说!我说!”
壮汉痛得龇牙咧嘴,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