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外。
刘洪和李公公的双手束在一起,被麻绳绑着,刘怀瑾走在前面,亲手拽着他们二人向衙门内走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从衙门里堂迎了出来,身形纤瘦,穿着一身衙门官服。服装正式,袍子上的黄鹂补子清晰可见。
来人正是收到消息的韩士诚。
“韩大人。”刘怀瑾放下绳子,拱手行礼。
“怀瑾啊,这是……”韩士诚露出惊奇的神色,似乎对今晚的事情一概不知。
“这是今日前往虎舵帮抓捕的犯人,此人正是虎舵帮的帮主——刘洪,由属下亲自押送,至于虎舵帮的二当家和其余一干人等,属下已经命其他人押送到衙门监牢了。”
“韩士诚,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公公动手!”突然,一声尖细的嚎叫从旁边传来。
“这是……李公公!”韩士诚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向来处看去,然后恍然大悟一般,急急忙忙地说道:“快,快,这是朝廷里来的李公公!快给李公公松绑!”
刘怀瑾当场会意,立马也表现出一副慌张的模样,给李公公解开了手上的麻绳。
刘洪眼看着李公公手上的束缚被解开,望眼欲穿,下意识的把手举起来。
“老实点。”解开李公公手上的麻绳之后,刘怀瑾顺势给了刘洪一脚,接着赶忙拽着他退后,把地方让给韩士诚和李公公。
刘洪被踹了一脚,悻悻地放下双手。
他就知道是这样,所以之前他才会果断向邢南坦白。
“李公公莫怪,这是属下无知啊,竟然错把李公公这样的朝廷忠臣认成了虎舵帮的匪寇,公公莫怪啊。”韩士诚一脸诚惶诚恐的神色,连声道歉。
三言两语之间,韩士诚不仅把虎舵帮这样的流氓组织打成了匪寇,还彻底堵死了李公公想要开口让衙门放了虎舵帮众人的嘴,其官场功力可见一般。
李公公张了张嘴,到底是宫里出来的,立刻领会了韩士诚的意思,将想让衙门放了刘洪的话语咽进肚子里,转而吐出另一番话。
“韩大人真是好威风啊,我是奉当今圣上的旨意前来找寻命定明妃的,如果耽误了皇上的任务,韩大人担待得起吗?!”语气阴恻,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敢不敢,李公公的意思莫非是说——这虎舵帮是当今圣上命令李公公为了找寻命定明妃而专门设立的?”韩士诚的姿态放得极低,他缓缓开口,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了出来。
“……”李公公呆立当场,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上下令,让他来建立虎舵帮?
别扯了,这么一个男盗女娼,坏事做尽的组织,是皇上让你建立的?你敢抹黑当今圣上?
看到李公公没有立马开口应声,韩士诚心中遗憾。
到底是宫里的人,就算是个大字不识的太监,终归是有着一份不同常人的机敏在身的。
“时候不早了,李公公如果不想进衙门与本县丞再继续谈谈这一方县城该如何治理的话,就请回吧。”眼见对方不进套,韩士诚干脆地直起腰来,大袖一甩,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皇上的事情,理应……”
“理应由衙门协助?烦请李公公拿出上面的御令再谈吧。”不等李公公开口说完,韩士诚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头也不回的说道,脚步丝毫不停。
刘怀瑾见火候到了,也连忙将刘洪向衙门监牢拽去。
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场见面就是韩士诚特地安排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大可以让刘怀瑾直接将这两人压往监牢的。
宫里的人要是被压进地方的监牢,那性质可就变了,事情会变得更不好处理,但直接把人放了,衙门的脸面又何在?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戏。
虎舵帮,朝廷大内;邢家,地方衙门。
但事情真要彻底解决,还需要一股新势力的加入,来与虎舵帮背后的另一股势力搏杀。
……
龙虎祖庭,中峰道观。
“师父,您喝茶。”陈云生毕恭毕敬的递上一盏茶水,接着回到座椅上坐下。
正在读经的老道士神色一滞,一脸无奈的扭头对陈云生说道:“云生啊,这已经是你给我上的第五盏茶了,我不是说了吗,等我读完这段《龙虎经义》就与你论事。”
“师父自可以继续读,徒弟只是不忍师父渴着罢了。”陈云生笑着回应。
“你……唉,什么事情,说吧,还有那条龙虎玉带,好好收起来,那是皇上赏赐的!别有事没事放在眼前,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好嘞。”陈云生见目的达到,也不继续把玩手中那条刻有繁杂花纹的玉带了,正襟危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师父,弟子有一好友,最近遇到些麻烦。”
“是龙虎衙门那小子?”
“对。”
“想帮就帮,我龙虎山在朝廷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他牵扯进的事情,可能跟密宗有关。”
老道士举着茶水的手臂僵在半空,然后缓缓放下,表情也郑重了许多。
“详细说说。”
……
秦州,海港县,一处歌舞升平的乐坊中。
觥筹交错,杯酒来往,一个大腹便便,一身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举着杯,笑呵呵地跟几名身穿官服的人敬酒。
“这次出海能有如此收获,还是仰仗郑大人的帮忙啊,我在这里敬您一杯!”
“好,好,哈哈哈哈。”官服中年人笑了起来,也与那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逢迎起来,眼睛却不时地瞥向一旁正在跳着艳舞的舞女。
富商中年人当场会意,伸手向身后的手下示意,说道:“我看郑大人也累了,你,去扶着郑大人回客房休息。”
“还有,这个曲目有些艳俗了,惹郑大人不喜!将这个舞女送到郑大人客房去,让郑大人亲自指导她一下,什么是我大灵朝的清流曲艺!”
官服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当即由那位小厮扶着,向客房走去。
富商中年人笑着目送对方走远,片刻之后,又向在座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起身离去。
剩下这些人只是添头罢了,还配不上与他同桌。
走到乐坊二楼,进屋坐下,富商中年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声骂道:“老东西,走他的航路出海,他半分力都不出,光往来打点的费用就敢要老子三成的银子。”
“胃口越来越大了,也不怕撑死!”说着,他举起一旁桌上的茶壶饮了一口。
一名女子听到声响,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正看到他的动作,嗔怪地说道:“又饮凉茶,郎中说过了,对脾胃不好。”
“芸娘啊。”见到女子出现,富商中年人脸上的神色稍缓,接着又问道,“市舶司的这群人,胃口越来越大了,我都快要养不起了。清吏司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消息传来吗。”
“要是能借这件事搭上清吏司这条线,就不用看市舶司这群人的脸色了。”
“归根到底,市舶司不过是巴掌大点的小衙门,还是当官的威风啊,多小的官,要是卡住了咱们的脖子,他也是大官啊!”富商中年人连着说了一长串话,语气感慨。
“清吏司要咱们办得那件事,大体上的进展没什么问题,只是有零星的一些地方,进展并不顺利。”
“这是下面报上来的信件。”说着,芸娘取出一封信件递到富商中年人面前,然后就转身离去,去为他换一壶新烧的茶水。
富商中年人名叫蔡息,是一名海商。
蔡息接过芸娘递来的信件,打开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芸娘提着新烧的茶水回来时,就看到蔡息紧锁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信件。
“榆州,陇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