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下一阶段
战地记者如果要前往战争前线,至少应该得到一方旳许可才行。
特别是在巴尔干这种地方。
野蛮。
屠杀。
瘟疫。
在巴尔干是家常便饭,如果指望巴尔干遵行国际法,那和痴人说梦没区别。
西利丝特拉是不存在战地记者的,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双方都是只需进不许出,战争归战争,如果霍乱一旦蔓延出去,那整个巴尔干就会彻底失控。
现在西利丝特拉的情况,完全是看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官方发言。
保加利亚指责罗马尼亚。
罗马尼亚指责保加利亚。
不过。
在这个时候,西利丝特拉多瑙河集团军总司令库廷切夫将军,同意了各国向此地派往战地记者,调查西利丝特拉的战争状况。
德国法兰克福报,英国泰晤士报,俄罗斯彼得堡时报。
保加利亚派出来接受采访的并不是多瑙河集团军高层,而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德意志少女。
当然。
在场的记者们早就知道这件事。
这也是为什么分为英国记者和德国记者的原因,不管怎么样,德国记者肯定是站在保加利亚这边,英国记者则是站在罗马尼亚方面,不仅仅是因为罗马尼亚王储妃是英国人,希尔德是德国人,更代表着这两个帝国的多年来的政治博弈。
俄罗斯方面则代表着公平的意思,他们与英德都不同,在巴尔干地区俄罗斯很难完全偏向任何一方。
英国记者率先提问。
“很高兴见到您,希尔德加德小姐,您能为莪们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吗?”
“希尔德加德,如您所见,保加利亚多瑙河集团军少校。”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吧,既然希尔德加德小姐不愿意多说,那么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保加利亚与罗马尼亚战争中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就在于此地所爆发的霍乱,所幸的是霍乱还没有往其他地方蔓延。保加利亚军营内的卫生是否存在特定缺陷,导致了霍乱的爆发?”
还未等希尔德开口。
一旁的德国记者就直接打断了英国记者的话语。
“先生,我必须得提醒您,使用引导性问题来故意将责任怪在保加利亚身上,还是面对身处战争中心的小女孩,英国人未免也太卑鄙了点?”
“霍乱爆发的中心是西利丝特拉,如果是罗马尼亚那边的问题,那就有可能是罗马尼亚军队将霍乱带到了西利丝特拉,可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并没有爆发霍乱。”
“在7月10日伊安·坎塔库齐诺教授就在布加勒斯特发出过警告,极有可能爆发霍乱的风险。”
“接下来我会去采访罗马尼亚......”
.....
“那么就由我来对您进行采访吧,希尔德加德小姐,您对此有异议吗?”
俄罗斯记者开口说道。
“当然。”
“希尔德加德小姐,罗马尼亚官方指控保加利亚多瑙河集团军使用霍乱武器,作为保加利亚代表,您能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我很高兴回答您这个问题。”
“所以?”
“在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各个民族的胜利,不,请原谅我的这个说法,在奥斯曼帝国的邪恶统治下,巴尔干人民赢得了这场胜利,这是自由的胜利,也是文明的胜利。这一突破是巴尔干无数人流淌下的鲜血与祈祷,这漫长的过程已经持续几十年,上百年,在一代又一代巴尔干人的努力下,这份努力得到了回应。保加利亚人无限的爱,牺牲与奉献终于得到了充分回报。”
“小姐,我们询问的是关于罗马尼亚指控保加利亚使用霍乱作为武器这件事。”
“重点不是这个,先生,我将要回答您的问题。但真正的问题不在这里,疾病肆虐着整个巴尔干,不仅仅是西利丝特拉有,色雷斯和布雷加尔尼察也有,您认为重点在西利丝特拉,是因为您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
俄罗斯记者嘴角抽搐。
如果不是看见面前这个浑身带血的少女,俄罗斯记者还以为自己在采访内阁官僚呢。
说起话是一套一套就是没一点重点。
“好吧,您说。”
“从上个世纪开始,巴尔干诸国就开始从奥斯曼独立出来。我们都以为摆脱了奥斯曼,巴尔干的人民就会过上好日子,可您看到了,苦难与灾厄依然充斥着这片土地。我们获得了自由却仍然生活在悲剧当中,您认为这是什么导致的?是因为我们还无法战胜我们心中的恶,我们并没有获得真正的自由。就算没有霍乱,西利丝特拉的人民就能好吗?死在西利丝特拉的几万人就会活过来吗?也许没有霍乱我们可能会少死一部分人,但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们依然生活在这片地狱中。”
“希尔德加德小姐,我很明白您的意思,可我们现在需要处理.....”
“是的,我们现在正在处理,这也是为什么我能这么快晋升成少校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
俄罗斯记者不得不联想到难道这个小姑娘还能解决霍乱,所以被特别提拔成少校?
未成年的少校确实世所罕见。
如果因为特殊功绩提拔倒是有可能。
显然。
俄罗斯记者想多了。
“因为代价,先生,只要您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您甚至能够成为将军。那么代价是什么?是士兵们的生命,只要他们死的越快,战争越惨烈,我们就晋升的越快,我的晋升是站在西利丝特拉十万人的血中。觉得我想要成为少校吗?不,我不想,我也想回到家里,舒服地窝在床榻上,能喝上一杯热牛奶,和我的家人一起共进晚餐。而不是在西利丝特拉,在弥漫着恶臭的战地医院里,听着士兵们的哭喊,看着他们的伤口慢慢腐烂,什么都做不了,我们没有食物,没有药物,我们的士兵受伤了只能安静的等死,我们必须把食物留给作战能力更强的士兵们,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我们必须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因为我们要为了保加利亚,为了我们的孩子而战。您觉得我还能离开吗?不,我再也无法离开这片土地了。”
.....
“好吧,好吧,我明白您.....”
“我知道您想问我罗马尼亚指控我们的事情。先生,战争总是坏的,战争总是以最恶毒的方式来揣测对方,战争总是把我们最坏的一面表达出来。我并不知晓霍乱是从哪来,我也不知道霍乱是罗马尼亚来的,还是西利丝特拉本就有,可如果没有战争的话,我们可以处理的更好。如果罗马尼亚愿意停下进攻的话,我们可以少死很多人。我只能将其认为是天上至高无上的主,已经离开巴尔干了。”
当俄罗斯记者回头望去的时候。
不管是俄罗斯记者,还是英国记者,亦或德意志记者都不免嘴角抽搐。
话说了一大堆。
问题是一个没回答。
这小姑娘应该去从政。
“好吧,感谢您的回答,我们会如实报道。”
“谢谢。”
希尔德微微笑了笑。
故意给摄影师一个比较好的角度。
这个时代的相机并不能给出多少清晰的照片,不过正是因为不够清晰,才给人一种故事中的浪漫感。
浑身是血的十七岁少女,在战争与瘟疫的最中心,露出微笑。
可以说美得惊心动魄。
........
.....
在采访过后的第三天。
泰晤士报,法兰克福报,彼得堡时报都发布了报纸。
因为希尔德基本没说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个时代的报社还是稍微要点脸的,彼得堡时报和泰晤士报都将主要报道内容放在了西利丝特拉的恶劣环境中,表达对这场战争的不满。
泰晤士报则更加委婉一些,因为是罗马尼亚主动入侵保加利亚,而保加利亚则是主动挑起了第二次巴尔干战争。
德国的法兰克福报则把更多的篇幅给了希尔德。
虽然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希尔德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要希尔德承认自己德意志人的身份就可以了。
这已经足够保加利亚在国际舆论上抢占优势了。
没办法。
战场上全身是血的十七岁美少女,和罗马尼亚王宫里面三十多岁的英国公主,显然前者更能吸引所有人眼球。
西利丝特拉。
野战医院。
瓦西里中校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来到战地医院,手臂上和腿上的绷带看起来很久没有更换了。
“在俄国那边的斡旋下,罗马尼亚提出要和我们这边进行谈判,国际舆论上面也更加支持我们。”
“还不能放松警惕,哪怕是谈判,为了更多的谈判筹码,罗马尼亚可能也不会停止进攻。”
“当然,这点我们已经考虑过了。”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希尔德放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来看下瓦西里中校。
“将军来让我问问您,接下来该做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都不需要做。”
“嗯?”
“我该走了,中校。”
瓦西里中校表情一愣,原本嘴角带着的笑容也跟着僵住。
“难道在西利丝特拉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不,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您现在对于西利丝特拉非常重要。”
现在希尔德对西利丝特拉的确非常重要。
所有士兵都知道西利丝特拉有一个美少女德军军官,特别是在希尔德刚刚接受采访过后,希尔德可是舍弃了尊贵的生活,和他们一起待在地狱,如果希尔德离开,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过希尔德倒是笑了笑。
“您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
“为什么?”
“看来您已经忘了我最开始跟您说的,中校,光凭保加利亚自己的力量是无法赢得胜利的,它必须要赢得德国的支持。”
“您的意思是说?”
“是的,我将为你们带回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