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我要变乱你们的语言
麦肯森将军微微侧过头来看了希尔德一眼。
希尔德所说的话，无疑是拿着德意志作为自己获取权力的手段。
但麦肯森将军没有说话。
就算想生气，他也不可能当着亚历山大的面，这是德意志帝国的事情。
以及最重要的。
希尔德并没有影响到德意志的利益。
塞尔维亚这个破地方对于奥匈帝国意义很大，对于德意志来说没有任何政治意义，难道德意志还能够指望塞尔维亚能够拿出什么战争赔款不成？
对于德意志来说，塞尔维亚的唯一意义就是修建一条铁路，让德意志可以打通一条从德国到奥匈，到保加利亚，再到奥斯曼的铁路运输线。
塞尔维亚与保加利亚不同。
保加利亚君主在政治和军事上犯了严重错误，再加上保加利亚内部的亲德派，导致希尔德才得以掌控整个保加利亚。
塞尔维亚不同。
就算希尔德不是奥匈和德意志人，也没办法架空塞尔维亚的亚历山大，他在塞尔维亚几乎拥有绝对的威望，哪怕是他投降。
用后世墨索里尼的话来说。
亚历山大一日不死，南斯拉夫一日不灭。
只不过。
这种臣服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只能说是个人名誉上的低头，如果亚历山大只是假装臣服，那么希尔德也没有任何办法，不管是法定权力还是号召力，塞尔维亚人只会遵从亚历山大，他们根本不会搭理希尔德。
但。
正因如此。
才足够沉重。
亚历山大抬头看向坐在王座的希尔德。
“我需要先问您一个问题，您要求我们放弃大塞尔维亚吗？”
“老实说我并不介意，但就算有机会，我也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为什么？”
“您觉得判断民族的标准是什么？血统，语言，文化，宗教还是其他？你们的文化语言血统都不相同，那么你们该如何建立起一个新的奥匈帝国？”
“塞尔维亚是欧洲最平等的国家，我们跟奥匈不一样。”
“斐迪南大公也是这么想的，然后，他被你们给杀了。”
“我们不会再犯过去的错误！”
希尔德不以为意。
“我听说您有打算实行土地改革。”
“是的。”
“那么在波斯尼亚地区，大多数地主都是穆斯林，意味着您要从穆斯林手中夺走大量的土地分给基督徒。在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和伏伊伏丁那，拥有土地的大多数都是贵族。原本属于阶级的问题就会变成民族，所有分歧都变得沉重，所有仇恨都变得清晰，一切言语都将变得苍白。”
亚历山大陷入沉默。
事实的确如同希尔德所说。
塞尔维亚成为了下一个奥匈帝国。
亚历山大也成为了下一个斐迪南大公。
在一战结束后，塞尔维亚作为战胜国，获得了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的王国，也就是所谓的南斯拉夫王国。亚历山大一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土地改革。
显然。
这份答卷并不好，花费了十五年的时间，200万公顷的土地才配分给了50万户农民。
正如希尔德所说。
这也为塞尔维亚带来了难以缓和的民族矛盾，甚至出现了克罗地亚极端组织乌斯塔沙，以及后来的塞尔维亚极端组织切特尼克，该如何评价这两个组织呢？
大概是中东最疯狂的恐怖分子见到他们都得叫一声哥。
到了1928年的时候，克罗地亚精神领袖拉迪奇遭到刺杀，整个塞尔维亚陷入内战的边缘。亚历山大一世也不得不考虑与克罗地亚分离，能够像挪威和瑞典那样自由的分离已是最好的。
只不过亚历山大一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属于叛国。
为了解决内战危机，亚历山大任命斯洛文尼亚天主教神父安东·科罗舍克神父担任首相，在1929年1月废除宪法，议会修会，实行个人独裁，来解决塞尔维亚境内混乱的政党，以及大量清洗公务员队伍，以解决民众对官僚机构腐败猖獗的抱怨，正式将国民改成南斯拉夫王国。
亚历山大一世将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三位一体的三位一体王国的三面地区旗帜替换为整个国家的一面旗帜，为他的王国引入了单一的法律法规，实施了单一的财政法规，因此他的所有臣民都将缴纳相同的税款利率，并通过将所有区域农业银行合并为一个南斯拉夫农业银行而成立。亚历山大试图通过总是在斯洛文尼亚度假、以克罗地亚国王的名字命名他的第二个儿子，以及成为波斯尼亚穆斯林孩子的教父，来提升南斯拉夫的认同感。
只不过。
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克罗地亚人看来，亚历山大一世的独裁被视为仅仅是塞尔维亚统治的一种形式，在塞尔维亚人看来，亚历山大一世是在削弱塞尔维亚人的影响力。
他遭遇的刺杀越来越多，他距离他的人民越来越遥远。
1934年10月9日。
在出访法国期间。
年仅45岁的国王亚历山大一世遭到刺杀。
正如墨索里尼所说。
只有亚历山大一世的人格才能够支撑住南斯拉夫，当亚历山大一世离开后，这片罪孽的土地不可避免的一步步滑向深渊。
....
亚历山大看向希尔德反问。
“那么您想要塞尔维亚做什么？”
“我在保加利亚的时候，保加利亚人有一个默认的共识，巴尔干没有得到神的注视，至高无上的主已经离开这片土地了。”
“所以？”
亚历山大蹙紧眉头。
保加利亚有这样的共识，塞尔维亚自然也有。
饥荒。
瘟疫。
战争。
屠杀。
人类历史中所有的痛苦都在巴尔干上演，巴尔干人自然会认为神已经离开了，神已经不在这片土地了。
希尔德回答道。
“我说，神已经回到这片土地。”
亚历山大没有回答。
想要统治这片土地的人，希尔德不是第一个，也许不是最后一个，但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不过跟亚历山大没有关系。
因为他已经是这片大地无数的失败者之一，他已经输掉了。
塞尔维亚国王亚历山大一世。
他右手抚胸，单膝下跪。
行骑士礼。
他屈膝跪下。
.....
1914年12月25日。
塞尔维亚战场停战。
塞尔维亚接受奥匈帝国最后通牒。
奥匈帝国与德意志帝国保证塞尔维亚中立国地位。
德意志帝国向塞尔维亚提供1亿帝国马克贷款恢复经济。
德意志帝国为塞尔维亚修复交通铁路运输枢纽。
塞尔维亚退出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
.....
当塞尔维亚国王亚历山大一世走出贝尔格莱德宫时，持续半年连绵不断的雨仿佛停了，士兵们的欢呼声代表着塞尔维亚的地狱终结。
他抬头看向天空。
曾经沉重的事物似乎也扁的不那么重要了。
亚历山大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他只在一天前吃过一个玉米，他们的后勤已经被榨干了。
一个德军士兵来到他的面前，向他递了一包干粮。
“圣诞快乐。”
其实亚历山大想说。
他是东正教的。
他们塞尔维亚人用的儒略历，他们的圣诞节根本不在今天。
可亚历山大没有说出口。
划分两个民族的究竟是什么呢？
亚历山大接过德军士兵递过来的干粮。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