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再度来到这片意识之海,神智比起之前,清明了许多。
兴许是因为上一次的遭遇,让他的神魂也沾染上了一些赊月仙君的气息,他能明显感觉到,这片海洋对自己不像之前那般排斥,甚至有了一丝亲近。
这让他如鱼得水。
这一回,赶在那只眼睛睁开前,江源便找到了它。
它沉睡在意识之海的深处,庞大无比,宛如一颗顽固的老石。
在这只眼睛周围,有一些逸散的灵光。
那是属于这双眼的梦境。
江源用意识稍加触碰,便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天穹被劫火烧成绚烂的绯红,在那成片坠落的星辰之下,万物凋敝。
只是一瞬,他便猛然惊醒。
那只巨大眼睛已然睁开,正与他对视。
江源收敛心神,不断默念:
“我是江源。”
但这完全不足以抵抗对方的入侵。
他的意识被挤压,逐渐模糊。
耳边再度响起冰冷的声音。
【你是江源】
他露出微笑,明白自己赌对了。
这一次,对于赊月仙君意识的驱赶,变得轻松了许多。
他挑拣着对方的意识碎片,从零碎的片段中试图还原记忆。
很快,他有了发现。
那是一段就发生在今年他们入山之前的记忆。
……
吴越与王姐相对而立,这是江源怎么也没曾设想过的画面。
此时的吴越瞳色一片苍白,表情僵硬,显然是为人操纵。
而在他身侧的王姐,却是神态自在从容,丝毫没有练气二层面对筑基强者的拘谨恐惧,反而隐隐占据了主导。
两人似乎在布置一个阵法,所用材料江源虽不认识,但观其气息,也能察觉非凡。
阵法完成之后,江源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某种微不可查的小针扎了一下,虽然没有痛感,但令人不爽。
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赊月仙君的记忆之中,也就是说,那个阵法的作用,就是拿小针扎一下赊月仙君。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记忆在此刻结束,江源陷入沉思。
不多时,他眼睛一亮,想通了其中逻辑。
这个阵法,并非是向赊月仙君传递什么信息,而是一个单纯的干扰。
正是因为这个干扰,导致黑山中那每年都很规律的阴风出现了变化。
提前消散,又提前吹起。
可魔门残魂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提早进入黑山?
不对。
时间对他而言并不算紧迫,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费这么大功夫,争取那一个月时间。
他为的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前,吹起阴风。
人为干扰后,反常的规律,不足以参考。
这阵无人预判到的阴风,会将绝大部分黑山中的人,侵吞干净。
而这,就是他的目的!
以及,江源之前的判断,也随着这道记忆而被彻底推翻。
他曾以为魔门残魂已经随着吴越一同死了。
但现在看起来,多半残魂夺舍的并非吴越,而是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王姐。
她以某种手段避过阴风,提前进入黑山。
而吴越,只是被她以某种手段操控的一个替罪羊!
一念及此,一切豁然贯通。
江源又翻看了一些除此之外的记忆。
得知这位赊月仙君,生前最为擅长的其实是阴阳变化之道。
只是身死道消后,才变成如今这般化人白骨的可怖阴风。
沉吟许久,他回到身躯,睁开眼睛。
顾清月看着他,念头一动,那鸟笼瞬间收束,又将江源捆成一团。
他无奈苦笑:
“师姐,我没事。”
顾清月不信。
她要亲自检查。
片刻后,她收回探查的手,望向江源的眼神无比复杂。
“都说了,师姐,我有把握。”
江源微笑开口,耸了耸肩,“把这玩意松开吧?”
顾清月并未回复,但绳网再度变回了鸟笼样式。
他开始汇报自己得来的情报。
在外面观察他们的,很可能就是那位占据了王姐身躯的魔宗残魂。
而她的手上,很可能就掌握了如何避开阴风的办法。
苏皓轩眼中升起希望。
苏倩倩也是似懂非懂的点头:“就是说,只要抓到外面那个坏家伙,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对吧?”
顾清月倒是显得冷淡。
她沉吟片刻,还是出言提醒道:
“魔门有很多手段,纵使我们得知了,也无法直接用在自己身上。
“那位窥伺者躲避阴风的手段,放在我们身上也未必同样有效。”
苏皓轩闻言微愣:
“顾师姐,倒是见视广博。但眼下没有别的方向,不如先将那窥伺者作为目标。
“至于是否有用,大可等计划成功再判断。”
顾清月心底轻叹一声。
她当然知道没用。
因为她自己也可以避开阴风。
这借用的是魔门之内一门名为“问道”的神通。
通俗来说,就是借助魔功与最高位“魔主”的联系,从而给自身添加上一把锁。
阴风固然可以夺人性命。
但若是这性命早已被一位魔主预定,那么仅仅是阴风,还不至于打破这把锁。
正道功法又不存在一个直接的上位者,若是用“问道”,恐怕会直接指向天道。
而天道无情,天道无私。
它不会给予任何的约定。
没有约束。
也没有助力。
但顾清月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出来。
毕竟这种魔门功法的细节,她作为正道仙子,自然没理由了解。
她眸光一凝,转而问道:
“既然如此,你们有何计划。那家伙躲在阴风之中,可不太好动手。”
她当然也想把那个偷窥的小鬼除掉。
但阴风对灵气的侵蚀之力太强了。
几乎不存在任何远距离就能伤到对方的可能。
而近身的话,对方藏在阴风中,如果不打算和他们正面对抗,大可暂时退避到远处。
耗不起的,反而是他们。
苏皓轩观察着周围环境,隐隐有了想法。
“主动出击不行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将他引过来?
“既然他看我们看了这么久,那多半是对我们有想法的,只是碍于实力,不敢直接出手罢了。”
江源猜到了他的意思,也是眉头轻挑:
“你的意思是,伪装一个我们足够虚弱,以方便他可以出手的环境?”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