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他妈该把这玩意丢了的!
江源瞳孔剧颤之时,早已无暇去思考为何玄武七的卡片会突然出现异动,念头飞快流转,最终锁定在眼下唯一可能改变局面的那个猜测上。
他坦然承认,同时目光灼灼望向对方。
“我叫江源,不过是道天宗一个普通的弟子。
“不像你,有着诸多身份。
“我很好奇,你更希望我称呼你为玄武三,还是生,亦或者,星?”
但最后一个词落下的时候,玄武三面上的笑意已经全然褪去,转而展露出的是无比森然的杀意。
“你怎么可能知道!”
与旁人不同,对于知道自己隐秘之人,生向来无心去研究。
她要做的事情向来只有一件。
灭口!
姬廷的肉身瞬间爆炸,带着血肉的残块撒的到处都是。
生的意识凝成一个通体雪白的小人,身着玄色斗篷,幽蓝的眼眸如一汪即将蓬勃而出的山泉。
江源手握道钟,淡金色的光罩庇护下,毫发无伤。
他冷笑开口:
“我的身份无足轻重,但若是‘星’未死的消息被怜星圣女知道了,你猜猜看,她会不会来杀你?”
江源猜测,生如今的实力多半是不如怜星圣女的,否则她没理由不去复仇。
生面色苍白,紧咬着嘴唇。
这具身体承载的力量有限,本就只是堪堪足够筑基而已,纵使是她,在如此情况下,也没有任何可能破开道钟的防御。
而更让她心中动荡的,是对方居然说出了自己和怜星之间的恩怨。
这件事,除了她们两个当事人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她相信怜星也不可能会将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向外透露。
“卜卦?”
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又被飞快否定。
自己和怜星都已经是元婴期的真君,自身灵觉极为敏锐,涉及两人之间的隐秘不可能被人窥探。
除非,那个卜卦之人境界实在高得可怕,化神都不足够,怕是得仙人亲自出手!
而在她沉思之间,江源也在想着如何化解危机。
靠着道钟之力,对方确实一时间难以杀他,但涉及一位精通卜卦的元婴,若是不能将其唬住,日后定然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问题的关键便在于,生究竟想要什么?
她想要复仇,可自己肯定帮不了她。
不对!
江源眼睛一亮,想到了解法。
只听他清咳一声,目光清亮:
“当然,我也未必就会告诉她。相反,若是我告诉你一些关于‘怜星’的事情,或许你的复仇之计,会有新的进展。”
生闻言一怔,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审视的意味。
如果换做别的练气期,敢如此大放厥词,说能提供怜星的秘密,她肯定是不信的。
但江源已经证明了,他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消息来源。
如果这样的话……
“比如说?”
“比如说,她是‘朱雀三’。”
生眉头微皱:
“这我知道。没有别的吗?”
江源轻哼一声,面上露出有些讥讽的神色,仿佛丝毫不惧对方:
“请你弄清楚身份,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情报,自然是有代价的。”
生本能就要发怒。
一个区区练气期!怎么敢!
但她克制住了。
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苦修,就为了那个报仇的机会。
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她也不愿意放弃!
她深深望了江源一眼:
“什么样的代价,你随便提,只要我能做到。”
“暂时没想好。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
江源嘴上轻描淡写,心里早已在祈求着对方就此罢休。
他哪知道怜星的秘密?
那个午夜秘闻给的内容完全随机,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有效信息了。
都是些练气期的小人物,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唯一拿出来的唬人的“朱雀三”,还是从闻秋心那里听来的。
生沉吟片刻,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好。”
她当然更想直接把江源抓走搜魂,但这个分魂的力量太弱了,如果让本体赶来,又容易诱发别的事端。
正如她先前所说,王城之中,有着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任何一个元婴境稍有动作,都会被立刻觉察。
反正他的真实身份自己已经知道,他想跑也跑不掉。
“三个月。”
她忽地开口,在江源错愕的眼神中,以无比确定的口吻说道:
“三个月内,我需要知道一条情报。你可以提前想想,要请我办的事情。”
旋即,她微微一笑,幽蓝的眼眸中倒映出漫天璀璨的星辰。
“而且,我奉劝你不要想着和怜星合作。
“她只会先杀了你,再来杀我。”
这一点,生虽然最初被消息震惊而没考虑到,后面很快就意识到了。
她和怜星有着无需言明的共识,当年的事,知道的人,都得死。
她姑且还会因为想要知道情报而暂且放过江源一命。
但怜星可不会。有“补天道”在手的怜星,无惧任何人。
白色的小人化作云烟消散,江源只感觉心神俱疲,宛如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脱力。
他恶狠狠看了一眼手上的玄武七,发誓以后要将它放在一个安全位置,绝不带在身上。
远处传来夹带着哭腔的呼喊,以及熟悉的气息。
江源收好道钟,展露气息,很快便看到几个身影飞快赶来。
金铃儿眼眶微红,看见江源的第一瞬间便扑了上去,止不住哽咽,不断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在她看来,江源无疑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姬廷的仇恨也好,怨念也好,其实最开始都只是冲着她来的。
而自己甚至在找寻长老帮助时都因为慌乱而连连犯错,误闯了困阵,浪费了大量时间。
若是江源真的因此而遇害,她恐怕这一生都很难原谅自己。
江源对于少女猛地扑进怀里显得猝不及防。
不是,咱俩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但从自己胸前湿透的衣衫,和她仍在不住颤抖的身躯中,他也能感受到金铃儿内心的恐惧。
眨了眨眼,他犹豫着轻拍少女背脊,轻声安慰道:
“没事。”
几位长老则是立刻检查了附近的情况,很快便发现了已经东一块,西一块的姬廷,并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浓郁的魔功气息。
他们面色一暗,轻叹道:
“这都是这两年第几个暗修魔功的了……”
弟子本就青黄不接,难得遇上一个有天赋的,结果又是一地鸡毛。
稍稍瞥了一眼那边相拥的少年少女,几人稍稍又升起了一些希望。
至少这两位,根基很正。
……
回去之后,金铃儿似乎为自己的表现极为害羞,又回归到了与江源假装不认识的状态,只是会在眼神对视时,耳根微红。
江源懒得计较。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在三个月内挖到怜星圣女的秘密。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只能看命。
本次潜龙之会,邀月仙宫压根没派怜星圣女过来,哪怕他胆大包天想要借玄武七的身份接触,也没有机会。
也许多想想,晚上秘闻就会听到他的渴求,而给出答案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源等到午夜。
耳边响起秘闻:
【魔修“季”修行的功法,名叫《千秋为戏》。对她而言,创造一次又一次的巧合,最终编织出一场盛大的戏剧,既是道途追求,也是她恢复实力的最好办法。】
这不是他想要的秘闻,但也足够重量级。
等一下。
江源忽地想起了什么。
他回顾自己这两日的经历,面色越发难看。
玄武七的异变,恰好是在顾清月不在的时候。
姬廷的突然失控,也恰好就在自己暗中观察的时候。
而就在他要离开之前,玄武七异变,完美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些事情,粗看之下,并不算奇怪,但细细思索,便感觉充满巧合。
但凡其中有任何一个方面出了纰漏,都不会变成眼下的局面。
他立刻冲到了金铃儿房门前,急切叩门。
“金师妹,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金铃儿开门时睡眼惺忪,穿着一件单薄的薄纱睡衣,没有内衬,其下少女优美的曲线纤毫毕露。
她咕哝道:“这么晚了,江师兄找我要问什么?”
“当时我和姬廷离开后,你是否立刻就去找长老们求助了?”
听到这个问题,金铃儿瞬间清醒过来。
她面色发白,无比苦涩地说道:
“我是个白痴。急着出门,却不小心陷进防御阵法之中,被困了很久。”
江源像是得到了什么确认一般,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嘀咕着: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金铃儿愣了愣,似乎不明白对方刻意大半夜来,就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
夜风吹过裙摆,露出半截修长如玉的小腿,带来丝丝寒意。
她猛地低头,注意到自己当下的装扮,俏脸顿时滚烫一片。
完蛋!
江师兄会不会觉得,我在刻意勾引他?
……
今晚的夜风似乎格外冰寒,让江源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盛大的满月挂在天穹之上,如往常一般照耀着人间。
江源此刻心乱如麻,只觉身边阴影中,仿佛随时会探出一只手掌,来抓住他,将他推向一个被人精心编制过的剧本之中。
他遥望明月,却隐隐从那月盘之中,窥见了一个身着红裳的娇小女子,她面容圆润,脸颊带着些可爱的婴儿肥,笑容更是纯真无邪。
江源脊背发凉,猛地一摇头,再度望向月亮。
哪有什么红裳少女,只有一轮银月孤悬,沉默恰如此夜。
如果说在问金铃儿之前,对于种种巧合,江源还有些怀疑的话,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去确定这一系列的意外必定是有人操纵的。
令他真正心惊,乃是生同样作为局中之人,居然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能够不动声色做到如此地步的,只能是季!
可她明明应该还有两年时间才能出世,不是吗?
江源不敢细想,更不知道如何应对。
季的手段太过诡谲神秘,若非今晚得到秘闻的提示,了解了她的功法,他恐怕还深陷在局中,无法脱离。
可就算察觉到异常,他又能怎么办?
连精通卜卦的生都没能察觉异常,本次道天宗同行的长老恐怕就更不可能觉察了。
江源如果莽撞地去检举,声称季已经逃了出来,以他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恐怕只会被当疯子一样看待。
至少也要等顾清月回来,再由她来向长老们隐晦提醒,季可能会出世,才算妥当。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江源反复踱步,追踩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却怎么也踩不到。
颓然之际,一道灵光闪过。
季的力量应该还没有恢复太强。
也就说,她能掌握的剧本上限有限。
如果搅乱局势,创造一个机会,让一位真正意义上仓域的至强者卷入此局,是否就可以让她无法操纵,从而露出破绽?
江源越想越是觉得此法可行。
特别是,眼下,他本就有这么一个机会。
那就是关于乾坤王朝和秘偶教一事,若是深入下去,将其中细节研究透彻,在一个适合的时机引爆。
想必会吸引到那位皇者足够多的注意力。
只要他一旦动手,这场剧本就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失控。
季全盛时期力量有多强他不好说,但眼下还处于虚弱,应该是没办法干扰那位皇者的判断的!
如果她削弱状态,都足以操纵那位皇者而不被发现,那江源也不用想着反抗了,躺平等死得了。
这还玩个锤子啊!
他开始思考合适的契机。
那得是一个足够关键的时刻,足够盛大的一场闹剧,才足以让那位皇者不顾皇家形象,愤然出手。
走到自己屋门前,他一拍脑袋,一时失笑。
最好的时机不是已经摆在眼前了吗?
还有什么是能比即将到来的潜龙之会,更加盛大的场面?
他轻舒一口气,自觉遮蔽在自己头顶的阴霾散去了些。
遇到危险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应对的办法。
如今既然有了想法,无论成败,多少算是有了改变的机会。
他手掌按在木门上,还未推开,身体骤然僵硬。
他分明记得,自己出来时候匆忙,压根没有关门!
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