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迷惑的江柠开了口：“老师，你在说什么？”
班主任也被她的反问弄得不知所措。
意识到江柠似乎对此并不知情后，他清了清嗓子解释：“有个同学向学校举报，声称你们俩有早恋的情况发生。
而且这个话题在学校的论坛上讨论很热。
教导主任了解后，要我找你谈谈，确认一下真实性。”
“不是真的。“江柠斩钉截铁地说道。
然而班主任并未立刻认同，取出手机播放论坛上的相关视频给她看。
屏幕上的画面，是李阳拥抱她的瞬间，让江柠瞬间定住。
很明显，这个片段是被刻意修剪过的，如果再放长一点点，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猛地推走李阳的那一幕。
但她手上没有原始视频，无法辩解自己的清白。
班主任心中颇为痛惜，江柠是他教学生涯在一所好中学见到过的，少数能冲击清华北大级别的学生。
但仅仅高一便涉及恋情，将来是否会因为这些影响学业，甚至走向堕落，很难预料。
班主任斟酌许久，决定再试一次：“江柠，说实话，你觉得你和李阳之间的关系是玩闹而已，还是真想深入发展呢？”
面对老师关切的目光，江柠正准备开口，办公室的门却被忽然响起，紧接着，李阳走了进来。
当江柠进入视线，他的表情先是满是愧疚，然后坚定地来到班主任面前，诚挚地说道，“老师，网上的帖子虽然是真的，但我郑重声明，无论和江柠在一起，我保证绝不会对她学习有任何负面影响！”
话语间，江柠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阳，眼中充满疑惑，“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何时成为一对了？明明是你——”
“我明白你可能还因为过去的事情生气。”
不容江柠说完，李阳立即插话，继而又转向班主任，道：“老师，请原谅我。
因为上次运动会的事情，我和江柠发生了矛盾。
我担心她要与我分手，因此才会在那时情绪失控，做出冲动之举，拥抱了她。”
“老师，我从未与李阳交往过。”
江柠赶紧解释。
而这时，李阳抓住机会牵住了她的手，坚定的目光向班主任祈求，“老师，我知道论坛的事情让您困扰，我愿意承担任何惩罚。
但请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江柠分手！”
现场仅有他们三人：江柠、李阳以及班主任。
这场小插曲自然未被人注意到。
用力甩开李阳的手，江柠面带怒色地质问：“李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应该清楚视频是被人故意裁剪的，当时我立刻就挣脱你了！”
“没错，或许正是因为你那次代替许媛跑步，让我承受压力而生气吧。”
李阳语重心长，脸上没有一丝伪装的样子。
江柠因他的演技而气愤得全身颤抖，暗想，沈柒要是在这里，定已一巴掌扇向李阳了吧。
然而，她做不到那种直接反击。
——压抑太久了，要找回反击的勇气并不容易。
她在中考后与父母的一次争吵中，似乎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勇气。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期待地望向班主任，希望对方能相信自己的清白。
班主任却带着遗憾的神色看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江柠，其实你无需过分忧虑，你学习成绩一直稳如磐石。
中期考试的名次我也看到过，依然是年级第一。”
“假如你与李阳确实恋爱了……只要不影响学业，学校通常会选择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面对班主任的理解或误以为，江柠无言以对。
她明白，班主任已默认他们是早恋。
事实上，无论是网上的视频证据，还是李阳本人的承认，任何辩解只会让人误解她为担心被处罚，从而拒绝正面承认。
离开班主任办公室，江柠始终没有再开口。
李阳心生不安地拉住了她，带着歉意道：“对不起，江柠，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是真的深爱你，所以不得已而为之。”
江柠停下脚步，以冷冽的目光看向李阳，眼神中的厌倦毫无遮掩，“李阳，你现在对此感到满足吗？不过我要告诉你，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有没有澄清，我都不可能和你交往，更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感情。”
话音一落，江柠推开李阳，转身走开。
原地的李阳凝视她的背影，他的拳头缓缓捏紧。
他确信，只要有足够的公众舆论，江柠终究会因压力妥协，承认与他的关系。
现在权当他有所亏欠，一旦江柠正式成为他的伴侣，他会逐渐弥补那些。
沈柒依旧没来学校。
当江柠返室坐下的时候，前面的女生扭过头，小声询问：“那个……江柠，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对于这个问题她的好奇也是有迹可循，毕竟刚才李阳在去老师办公室前还在课堂上声张，男人嘛，怎么能看着江柠独自面对班主任的责备呢？
在李阳离开之后，全班同学针对网上的那段视频展开了热烈讨论，最终大家得出统一结论，认为江柠和李阳之间确实有所牵扯。
然而江柠只是平静翻阅练习册，并无半点情绪波动回答说：“没有。”
注意到江柠心情不佳，女生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只好不甘地重新转向自己的书本。
过了一会儿，李阳带着几位经常一块儿玩的男生回到教室，其中一人笑嘻嘻地用肘碰了一下李阳，见后者不为所动，他们径直走向各自的位置。
那个男生撇了撇嘴，来到江柠桌旁放下一包零食，笑道：“嫂子，这是阳哥特意为你买的，他自己不好意思直接送来，所以托我转交给你就成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阳哥就是这样直性子的人，可能会犯浑，要是哪里不对了请多包涵，别再计较了！”
不料，江柠连头也不抬，随手将李阳的零食袋子推向地板，零食散落一地，引来周围同学们好奇的目光。
李阳一直在注意江柠这边，自然立即看到这个动作，他脸上挂不住，面色沉下来，从位子上站起，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向她道歉，语气诚挚：“江柠，别这样了，我知道视频在网上被公布让你尴尬，但既然大家都在谈论……不如你就接受现实吧——”
“接受什么？”
面对她的烦躁打断，江柠冰冷回应，“李阳，我从未应承过你的示爱，未来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希望你立刻离开这里，不要再烦扰我。”
“难道你就是这种想法，觉得我在你身边很丢人吗？私底下，你可是和我……”
李阳并未继续他的言论，但那些心思细腻的人已然明白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目光看向江柠时，都多了几分复杂的色彩。
这与之前宋昕雨公开指责江柠私生活复杂的情形相似，不同的是，那次只有宋昕雨的一面之辞，而这回，是大众亲眼目睹的事实。
因为在高三学年论坛中，那段视频早已广为流传，只是少部分对社交媒体不太关注的人还无从得知罢了。
看到自己的初衷已经达到，李阳假装失望地垂下脑袋，遗憾道：“既然你还是不愿理我，那我就先走了。”
他的脚步显得很沉重，回到了座位上。
随着课堂铃声响起，围观的同学纷纷转身开始做上课准备。
江柠看着英语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教室，却感到一阵疲劳，趴在了桌面上。
她扭头瞥向沈柒空无一人的座位，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和无力感悄然袭来。
她不禁自问，是什么时候起，她已难以独自行程面对难题？
回忆从前的种种挫折，比如父母的偏爱、弟弟的欺凌以及旁人对她的诋毁，这些都在无数夜晚让她伏案痛哭的原因。
可是因为对未来充满期望，内心燃烧的热情，她挺了过来。
原本她认为，考上大城市就可以摆脱家乡的陈规束缚，安心学习。
但是现实告诉她，那里的尔虞我诈远比预期要复杂。
也许就从沈柒第一次在咖啡馆为她挡开那个混混那一刻开始——“这么点东西值得五千块赔偿？”
他嘲笑，“连你这个人恐怕都不值这个价。”
他挑衅道：“你自己带多少钱出来啊，在这儿装大款呢。
如果真想显摆，该去酒吧碰碰运气，也许会撞上几个富二代，人家心情好说不定会给套真值五千的衣服。”
“马上给她道个歉吧，否则我现在报警让你接受鉴定，看这套衣服值多少。”
那日杨露并不在场，除了江柠和新来的实习生外，没人愿意站出来。
如果不是沈柒，江柠可能出于平息争端，会赔偿那五千块钱。
但那显然超出了她当时的经济能力，估计最后还得向杨露借钱，并逐渐靠工作偿还。
沈柒的出现仿佛一抹光芒，照亮了江柠孤寂绝望的世界，给她带来了些许希望。
接着，她在班上教室里发现沈柒，冷漠而孤独地坐在窗边，对周围所有搭讪毫不理会，宛如一只锋芒毕露的小动物，绝不允许别人靠近。
那时，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馈赠。
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回报那位曾给予帮助善良人的方式。
当沈柒一次次地帮助她处理身边的小麻烦后，无论是宋昕雨的针对，亦或是李阳的干扰…在不经意间，江柠已习惯她的援助，沈柒不在，麻烦来临让她感到手足无措。
江柠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半张物理练习册，却显得有些失神。
英语老师正在黑板上演绎新篇章，写下新的单元单词，但她并未马上动笔做笔记。
“什么意思？尖子生也敢在课堂上神游了？“清冷的沈柒之声在她身边渐次临近，如秋风扫过一般。
江柠诧异地转过脑袋，只见沈柒身着洁净校服，一手提着书包，径直穿越了她的视线，拉开身旁的椅子安下。
或许是新鲜洗净过的衣服带来了淡淡的清香，橘子味道萦绕四周，带来奇异的安定感。
原以为沈柒还会因为气恼无视自己，谁知她打开书包，抽出一份三明治随意抛到江柠桌上，冷冷说道：“你在论坛的那个视频……是不是跟李阳那个……有那么一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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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论坛上的视频了吗，怎么说，你跟李阳那搞上了？“
尽管沈柒依旧声音冷淡，但语气中流露出的不再是最初那般隔阂，甚至还带有几丝恼火的味道。
对于沈柒现在的心情，江柠难以分辨是因为之前的误解，还是论坛上的视频引发，她决定首先解释关于李阳的部分，急忙否认：“怎么可能！我的眼又没瞎，怎么可能去选择他！”
考虑到是在上课，江柠轻声道出，只沈柒一个人能听见。
他面无表情看了江柠一眼，见她神色不像撒谎，这才拉开抽屉取出笔记放在桌面上，漠然道：“随你如何吧，我睡了。”
语气平淡，让江柠难以把握。
江柠犹豫片刻，没有再多言语，开始翻动笔记跟随老师的指示记下新学的单词。
下课铃声响起，李阳并没有找她，而是被朋友们劝说后去了某个地方。
离开前还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刻意在同学们的注目下瞥向低头专心学习的江柠。
此后，有不少同学路过江柠身边时，都欲言又止。
毕竟李阳在班级里人脉不错，虽然算不上俊俏非凡，但也颇有吸引力。
而江柠，自习课上班主任公布的成绩让她稳居年级第一名。
加上她性情温和，形象清纯，与李阳相配的感觉的确耐人寻味。
所以周围的同学们此刻都抱着促狭的想法，想要促成江柠与李阳的和解。
只是因为最近流言四起，没有人敢主动出面充当和事佬。
宋昕雨从厕所回来后，看到江柠依然专注学习，不受论坛事件影响，她有点不甘心。
但紧接着看到沈柒趴在一旁熟睡，那份找事儿的心情就犹豫了起来。
最终，她权衡一下，还是脚步轻轻地走到了江柠桌边，用尽量不惊动沈柒的声音建议说：“其实，我看李阳样子挺难受的，或许你可以去看看他，稍微安抚一下。”
对于这样的建议，江柠边写字边答道：“那只是他的事情，跟我无关。”
宋昕雨见江柠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刻意亲密地揽住江柠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嘛，我们是室友，我怎能不知道你的事情？听我说，你去慰藉一下李阳，男人嘛，都挺容易哄的。”
听到这话，江柠搁下笔，无声无息地拂去宋昕雨的手，针锋相对地问道：“没错，我和李阳的事你难道会不清楚吗？是不是在谈或者没谈，你应该心中有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