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所不知。
整个刑部的员外郎,只剩下臣一人。
如今,这些被罢官的官员的公务,全都交给了臣一个人。
陛下,这已不是两个人、三个人。
而是十个人啊。
十个人的工作量,全都给了臣一个人。”
陈谊话锋一转,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平淡终于散去,似乎回忆起满屋子都是公文的样子。
差点没带上痛苦面具。
他是差点,其他可直接带上了。
尤其武将们。
不知道陈谊好端端的,说自己在衙门里的公务干嘛?
反正明天估计就在奈何桥报道了,至于吗?
文官们也都集体整陷入了沉默了。
不是,我们都准备跟陈谊一起迎接永乐帝的震怒了。
连怎么默默施压的法子都想好了。
陈谊居然,临门一脚,不动了?
这些大臣当中,最痛苦的,其实不是这些人。
而是,皇长子朱高炽。
他以为陈谊会说让皇帝震怒的话,已经想着要为陈谊求情。
既卖了文官们一个好,又有了拉拢陈谊的机会。
没想到啊。
他都跪了一半了。
求情的话,都在嘴边了。
陈谊竟然这么说?
你知道对于一个胖子而言,跪了一半,要强行起身,周围没有半点支撑点,是多累多伤膝盖吗?
朱瞻基一张小脸通红,甚至逐渐涨成了紫色。
“爹…爹,你别,别压着我,我支撑不住了。”
朱瞻基顶着自家老爹几百斤的体重在肩膀上,整个人都快炸了。
而这里,最不可思议的。
恐怕就是永乐帝了。
他因为方才的“误会”,不由自主长大了嘴巴,一句话正要脱口而出:“大胆,锦衣卫把如此无法无天,无君无父,大逆不道之徒,乱刀…”
结果,因为陈谊的话锋一转。
他也只能及时刹车。
此刻……
糟糕!
永乐帝发现自己方才用力过猛,收的又太快,牙床好像有点脱臼了?
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被下巴疼疯的。
然而。
这一切都和陈谊无关。
他拉起了抬棺上殿,提前海瑞这么多年,弄这一出。
自然算准了。
嘉靖不杀海瑞。
不代表朱棣也不要杀他。
他自然不可能真正惹怒朱棣。
朱棣以为自己保住了颜面,又因为之前方孝孺的刺激,导致他有点应激障碍。
反而,自己的上谏内容,既能解决自己的危机,也不会让朱棣反感。
这时候。
朱棣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和帝王风采,一定不会对自己出手。
但可惜,朱棣根本不懂百姓的心理。
他以为,自己不骂他,他的颜面就保住了吗?
不,恰恰因此,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视的帝王颜面。
毕竟……
当初多多为什么在特斯啦营销最火的时候,非要蹭上特斯啦?
就是因为,在民众心中。
特斯啦,是轻奢,是高级。
而多多,是最底端的。
多多寻求转型,愣是绑定特斯啦。
特斯啦为了解绑多多,严格了车主提车要求。
多多就算用户不通过他们购买,他们都愿意自费给用户五万块钱,去剧场为了强行和特斯啦绑定。
为了在民众心里,抹去多多低端的印象。
转而刷新成为……
多多=特斯啦,特斯啦=轻奢和潮流,多多=轻奢和潮流。
如此,他能开拓更多业务,获得更多市场,并且企业转型。
转型成功不成功另说。
毕竟前世商业氛围如此浓烈,很多招都不好用了。
但现在,是大明王朝,永乐元年。
自己,带着几百年后的,最激烈下商业氛围下,培养和训练的各种商战、心理战、人性琢磨。
在这里。
算不算降维打击呢?
陈谊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朱棣,身为这个时代最高贵权威的帝王。
此刻就是他的特斯啦。
百姓若将他陈谊,和一国之君的朱棣相提并论的时候。
将如何看待自己?
又将如何看待朱棣呢?
尤其,自己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小官,而朱棣,他是九五至尊。
这是以弱胜强。
这是以下犯上。
而自己活下来了,还不会有任何责罚。
究竟,这一场不同身份的战争,谁输谁赢?
若今天,陈谊只是骂了一顿永乐帝。
永乐帝就是气一下。
史书上,在方孝孺旁边增加一个陈谊罢了。
但如今,陈谊对永乐帝,不骂,不打,不指责。
偏偏啊,永乐帝失去的最多了。
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光环,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甚至……帝王的颜面。
此刻,注定失去一切。
但,朱棣还浑然未觉。
朱棣的颜面啊,保不住了。
更可怕的是什么?
朱棣即将对他感恩戴德,信任有加了。
陈谊淡淡一笑。
他在众人诧异目光下。
还在那边,不紧不慢,用一种悠扬的语调,极具感染力的声音说着事先准备好的台词:
“皇上你知道臣这几天怎么过的吗?天天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啊!”
他活着,从不是别人的恩赐,而是自己的能力。
古人比现代人笨吗?
当然不。
但古人一定没有现代人的天马行空,没有现代人的思维开阔,更没有现代人丰富的竞争社会的经验。
恰好,陈谊是个现代人,具有这些。
而他又恰好。无权无势。
刚觉醒前世记忆,身边就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施怀仁。
逼着他,走到帝国中枢,走到永乐帝面前。
既然如此,就让我踏着永乐帝,踏着大明的满朝文武,达成自己小时候做梦的夙愿吧。
大明、大明。
日月为明。
日月所照,皆为明土。
那么,这何尝不是一个日不落呢?
他要做的,就是让他成为,唯一的日不落!
到那一日,他又是谁呢?又是什么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