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伊媚着急要遗嘱
“老公,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剧烈运动?”
洪成才在枕上默默摇头。
“大夫,这种心力衰竭以后也会时不时地发作吗?”伊媚问医生。
“有可能。”
“外出时发作的话就麻烦了。”
“是啊。旅游什么的,目前还是尽量节制为好。”
“下次发作的时候,不会一下子严重吧?”
“您丈夫的症状较轻,所以不必这么担心。”
“可是您刚才还说了,这次发作持续了七分钟,比一般的要长,而且时间长了就会变成心肌梗死。”
“啊,话不是这么说的。狭心症有和心肌梗死相关的,也有和心肌梗死无关的。我只说过,必须做仔细的检查才能确定。”
翌日午后,伊媚把闫怀庆叫到昨天那家宾馆的大厅里。上午她打过一次电话,把洪成才的事大致告诉了对方。
“那么,洪成才现在情况如何?”闫怀庆叼着烟斗,皱起眉头问道。
“现在在家里躺着,什么事也没有。”
“哎呀,发作完了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心肌梗死什么的,得了这个病可是很麻烦的。”
“会马上死吗?”
“症状严重的,完全有死亡的可能。”
“真讨厌。要是现在挂了,我可就麻烦了。”
“果然是夫妻情重啊。”
“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计划会泡汤的。你光是在嘴上说说,又不会把我领回去……”伊媚盯视着闫怀庆那张局促不安的脸。
“我这边怎么办?要是他现在死了,我的计划就会大大受挫。遗嘱也还没写呢,房地产也不会都归我吧?”
“没有遗嘱的话,按照法律遗产是分三分之一给配偶,其余三分之二由子女平分。洪成才和前妻之间有两个孩子对吧?”
“两个女儿。自从我和洪成才在一起后,她们连家也不来了。其实两个女儿不是去公司找他,就是在外头与他见面,这些洪成才都瞒着我……怎么能让这种女儿拿走三分之二的遗产呢!这样的话,我的计划会变得一团糟的。”
“还要拿走一块遗产税呢。”
“反正我就是不甘心。至少现在的房地产我要全部拿走。一点房地产都不会给她们的!”伊媚的下唇角向内卷着。
“很强硬啊。”
“你也有责任!你要帮我,作为你把我送给洪成才的惩罚。”
“哎呀呀,又说这个啊。不过,能让洪成才写遗嘱的人只有你,这不是我力所能及的。”
“以前他就暗示要写,可一直没写。看样子他是在我和女儿之间游移不定。说什么现在还不要紧,过段时间再写。”
“但是,这次心肌梗死的事已经很清楚了。这是很可能会有严重后果的病啊。”
“那我想他更会拒绝入院、拼命努力了。这么一来,就有可能一下子死掉。没写遗书就死的话可就糟了。如果遗书写好了,那就最理想不过了。”
“呵,呵呵……”闫怀庆像是被烟呛着了,又是咳又是笑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住院。估计住了院,他自己也会下定决心写遗嘱的。”
左义律师给伊媚打来电话:“夫人,关于赵宽的案子,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
“好的,没问题。”
两个人来到一家茶馆。
左义一边喝着茶一边说:“赵宽向检察官做了新的供述。他说李芝吃下安眠药睡着的时候,夫人来过公寓。”
“……”
律师瞥了一眼伊媚,望着面前的茶点,停顿了片刻后续道:“赵宽是这么对检察官说的,当时他去公寓二楼方达的家玩儿了,回屋时看到夫人来了,夫人说李芝小姐睡得很熟。他觉得有点儿奇怪,到里屋一看,发现枕边滚着安眠药的瓶子,李芝小姐正打着呼噜。这一幕夫人也看到了,所以可以请她做证。之所以一直瞒到现在,是因为觉得不能给那位夫人添麻烦。但是,现在既然要以杀人罪起诉他,为了自保也只能说了……”
啊,赵宽果然说出来了!伊媚听着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眼睛直直地盯住前方。请律师来是为了让赵宽保持沉默,由这边承担全部律师费用是为了让赵宽感恩戴德。方达和洪兵都说过,赵宽非常感谢夫人的厚意,难道全是谎话吗?当然,也可以说成后来赵宽感觉到了危险,打破了沉默。
“夫人,就算赵宽说了这些话,你也绝对不用操心。”
左义盯着伊媚的脸说道,“我有对策。但是,在此之前我想问清楚,赵宽说的是事实吗?作为律师,我必须在把握事实的基础上准备对策。”
左义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伊媚,双眸含水般闪闪发亮。四四方方、长满青色胡楂儿的下巴,迫使对方感受到了他的坚强意志和充沛精力。
“……差不多是这样吧。”
伊媚语声微弱。在摸不清风暴的猛烈程度之前,还是放低姿态为好。估计下一个要问的就是自己与赵宽的关系,该怎么回答呢?
“我想详细问一下情况。”律师啜饮着红茶说道,“夫人去赵宽的公寓大致是在几点?”
“六点四十分左右。”
“看过手表是吗?”
“嗯。”
说看过手表是不是不太好?律师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想,到别人家门口看手表就表明是事先约好的,要么就是偷偷上门时下意识地这么做了之类的?
“然后夫人就进了赵宽的房间。当时赵宽去方达家玩了。那是在二楼对吗?”
“是的。”
“房门没锁吗?”
“没锁,所以我一推门就进去了。我朝里面喊过话,但没人应答。”
此处伊媚也留了个心眼,她没等律师问“没人应答也不能擅自进去啊,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就先解释道:“我也认识李芝小姐。”
说是认识,其实只见过两三次她和赵宽在一起,并没有说过话。那个年轻女人总是绷着脸,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与赵宽的关系有了进一步发展后,赵宽也不再让伊媚和她见面了。用赵宽的话来说,那是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然后往里走,你看见李芝小姐睡在里屋是吗?”
“并没有看得很清楚。李芝小姐裹着被子在睡觉,但我从门的缝隙里只看到了她的头部,然后我就回到了起居室。”
伊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在接受盘问的证人。上了法庭,多半也会如此吧。
“那时,李芝小姐的枕边已经放有安眠药的盒子了,是吗?”
“是不是安眠药我不知道,总之是有一个小盒子和一只茶杯。”
“哦,然后你回了起居室,碰到了赵宽?”
“他从二楼回来了。”
“当时,关于李芝小姐的事,赵宽是怎么说的?”
“赵宽是这么说的,中午他和李芝吵了一架,觉得烦正要出去的时候,李芝追过来要揪他。赵宽一推她的手,她就仰面倒了下去,头撞到了洗碗池的角上。方达和洪兵一起把她送到医生那里。总之,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然后,我说李芝好像正在里面睡觉,枕头旁边有盒子还有杯子,总觉得有点儿奇怪。赵宽一听马上就去了里面那间屋子。”
“夫人也一起进去了?”
“没有一起进去,不过赵宽一叫我,我就马上进去了。赵宽摇不醒李芝,后来又从枕边的盒子里取出药瓶,说这是安眠药,说她吃了半瓶子的药,还说‘这个做蠢事的家伙不会是假自杀吧’。”
“赵宽说过‘不会是假自杀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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