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春达说：“放心去吧，几年了休这一回假，领嫂子和孩子好好玩玩。”
丘副局长说：“我估计呆不上十天，也就五六天。”
田春达说：“你放心去，有事我给你打电话。好不容易休回假，又全家都去，玩得高兴就多玩几天。”
丘副局长说：“多玩几天，你赞助哇？”
田春达说：“那得，该回就回来吧，我还没你挣得多呢。”
丘副局长说：“对了，那个案子怎么还对着洪立文啊？”
田春达说：“哪个？”
丘副局长说：“装什么糊涂？孟晓春讯问那么重要的证人，会不跟你打招呼？”
田春达说：“啊，他们都挺能干，正常程序我一般不管。”
丘副局长说：“正常？你在我这个位置上就知道有多正常了。那都什么人物？给你们出了证了还要去核实，叫人怎么想啊？查出问题了么？“
田春达说：“没有。”
丘副局长点点头说：“嗯，也好，把洪立武查明白，免得日后出闲话。”
洪立武正在夜总会的办公室里看书，老陆拿着本书进来了，见洪立武看得聚精会神，问：“什么书？”
洪立武说：“倚天屠龙。”
老陆说：“啊，我看过，挺好看。”将手中的书放到他桌上。
洪立武拿起来看看说：“唐诗三百首赏析？这玩意好看么？”
老陆说：“慢慢看能懂。”
洪立武冷笑一下说：“素质教育？我说，我听说，姓魏那小子立了个三等功？”
老陆说：“是么？姓丘的今晚上火车了，我们三两天内行动。武哥，贺彪以前真没有案底？”
洪立武说：“没有。他出徒不久就认识我了。他好热闹，从跟了我，就洗手不干那行了。”
老陆说：“别人谁知道他会这个？”
洪立武说：“除了我，没人知道。”
老陆点点头。
深夜的城市，街道上灯火通明，却行人稀少。
居民楼的灯大多都黑着，只有一两户的窗口透过窗帘露出些微弱的灯光。
贺彪吹着口哨行进在街道上，他衣衫敞开，车把上挂着一个工具袋，车架上放着空饭盒，偶一颠簸，饭盒里面的铁匙便跳动着发出叮当响声。从外表上，谁都看得出这是一个下夜班的工人，惟一与他身份不配的是他骑的那辆自行车，那是一辆崭新的“跑狼”车，样式新颖，漆光耀眼。
他敞开的衣服里没有衬衣，车行到路灯下，人们能清楚地注意到他胸前的纹胸。
那是一个嚎叫着的狰狞狼头，血红的大口和尖锐的狼牙十分逼真。
他突然像狼一样高声嚎叫一声。
这嚎叫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刺耳。迎面一个低头骑车的女工吓了一跳，向旁一拐，摔倒了，惊恐地向后看着。
贺彪得意地从她身边过去，又过了一个红绿灯，拐向市里有名的泰来小区，来到一栋楼前，停下。四处看看，拎着工具袋间进楼梯口，站在暗处向外看着。不远的楼头，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走过去。
四十四、
贺彪看了一下夜明表，拎着包大摇大摆地进门。楼道里是声控灯，他一关门，灯就亮起来。他向楼上听听，没人，快速地从工具袋里拿出一套黑色衣服来，脱下身上的衣裤，穿好夜行衣，又拎着工具包从楼门口出去。绕到楼头，将手中的绳索向上抛去，绳索很准地落到用作楼房维修的钢筋做的铁梯最下面一阶上，他拉着绳索爬上去，登着铁梯快速登上楼顶，伏在楼边上，看着表等着。
楼下两名保安在楼头走过。
贺彪行动起来，将绳子拴在腰间，动作麻利地顺绳而下，直达四楼一个黑着的窗口，在窗台上落下脚，从胸前的包里摸出一个通下水道的胶皮塞子，按在玻璃上，以左手的钻戒围着皮塞大大地划了一圈，玻璃发出轻微的响声。
贺彪用手按着玻璃，向里一推，玻璃窗上现出一个圆孔，他灵巧地开窗钻进去。无声无息地轻巧落地，回头向外看看，拉上厚厚的窗帘。打着手电找到开关，点上灯，不由得撮起嘴吹了两下。
室内装饰得很豪华，收拾得也很干净。沙发前的茶几上，显眼地摆放着五百块钱。贺彪拿起钱在手上拍拍，不屑地扔在茶几上，起身走进卧室，他对这里的一切似乎很熟，熟练地拉上窗帘，点着壁灯，直接走到大衣柜前，拉开柜门，找到里面的一个保险箱，很愉快地哼着小曲，拿出工具来，熟练地开着保险箱。
保险箱打开了，他拉开门，得意地轻轻吹了一下口哨。
钱。一叠叠的钱，将保险箱塞得几乎没有空隙。
贺彪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来，装钱。
人民币、港币、美元。还有他不认识的钱，他拿着对着灯光瞅瞅，装进袋里。
钱装完了，保险柜里还有一个小抽屉，他用钥匙捅了几下，打开，里面是首饰，大多是金的，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他抓起来揣进怀里。这其中有一个小小的金元宝，他特别地看了一眼，也揣起来。
抽屉里还有两个信封，他打开看看，里面是存单、信用卡和存折。他将这些东西原样装进信封，一并放到袋里。然后将保险箱锁好，关上衣柜，将袋子背在背上，关了灯，来到客厅，忽然觉得有点渴了，拉开冰箱拿出一罐饮料启开喝着，看看表，走到大衣架前，拿起上面挂着的一套警服披在身上，戴上帽子，对着镜子照照，显然对自己的形象很满意，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电视预调的声音大了些，他忙用遥控器将声音调小，关了灯，钻到窗帘后向窗外看看。
窗外一片宁静。
贺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时地看着表。
他起身，又到窗帘边张望。
楼头，两个保安按时巡逻走过去，其中一个吸着烟，烟头明灭。
贺彪行动起来，他关上电视机，将警服放回原处，忽然觉得有点尿急，解开裤子，对着沙发上左轮右转地尿了一泡尿，嘴里还调皮地不停小声发着丝丝的声音。
他穿好裤子，钻到窗帘后面，从原路钻出去，顺绳无声地滑下，顺着楼边走向楼头。一辆空载的出租车正好开过来，停在楼头，贺彪钻进车，躺在后车座下，出租车仍打着空载的灯，缓缓开走。
洪立武接到老陆的电话过去，进了门一愣，忙回手关上了门。老陆的办公桌上摆满了钱，他惊讶地走过去，看着桌上的东西。
贺彪说：“武哥，都在这儿了。”
洪立武坐到办公桌后，说：“多少？”
老陆说：“人民币一百六十一万，港币十五万七，美元三万，法郎三千，卢布两万四，存款三十九万六。”
洪立武说：“嗯，干得不错。老陆，让会计给贺彪拿两万旅差费，出去好好玩玩。”
贺彪说：“谢谢武哥。”转身要走。
老陆叫住他：“回来。”
贺彪停下，笑嘻嘻地说：“陆书记，有事？”
老陆伸出瘦长的手指来，中指勾动着。
贺彪嘿嘿地笑着，不大情愿地从怀里往外掏着说：“武哥说只要把钱和存单弄来就算完成任务……”掏出首饰来放到桌上。
老陆的手指仍动着。
贺彪嘿嘿地笑着，又拿出两条项链和一个元宝来说：“什么也瞒不过你。这回真没了。”
洪立武板起脸说：“贺彪，看你干得挺漂亮的，饶你这回。下次可别再跟我扯这套。”
贺彪说：“武哥，我这不是跟陆书记闹着玩么？”
洪立武“嗯”了一声，算是饶过了他。
老陆说：“机票和钱都在小柳那儿，你明天早上八点班机。豁子送你。”
贺彪说：“哎。”
老陆说：“这段时间在外边，什么也别做，钱花光了打电话回来。”
贺彪说：“嗯哪。”对洪立武说：“武哥，我走？”洪立武“嗯”了一声，贺彪退出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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