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思索着说：“咱们跟大鹏是口头协议，他可以招，你也可以不承认嘛。”
洪立武说：“我跟丘局也是这么说的，可他让我写个详细说明，留个底子呗。我发现这当官的阴得很。”
老陆笑笑。
洪立武说：“还有，姓魏的好像对李小鬼的死起疑心了，前几天突然提出要尸检，你说贺彪也是，在局长家沙发上撒泼尿得瑟什么？”
老陆紧张说：“撒泼尿？他没说呀？那麻烦了。”
洪立武说：“幸亏尸体已经火化了。”老陆咬着牙说：“这个贺彪。”
洪立武说：“贺彪我教训他。现在的关键是，你怎么给我摆平姓周的和姓魏的。”
老陆低头想着，他的烟没了，伸手要拿烟，洪立武把自己的烟递给他，老陆续着烟说：“我琢磨丘局能压下来，如果实在不行，就告他们吧。”
洪立武说：“嗯？”
老陆说：“对，告他。叫胜子出头，他不是掉了颗牙么？这牙掉得好。现在电视里总讲抓警风警纪，咱们一告，再请文哥在上边给加点压力，他这个所长怕是得挪挪窝。姓魏的弄不好也得背个处分。”
洪立武说：“行，那就告！我这就叫胜子过来。”
老陆说：“不忙。先把他辞了，理由就是跟警察打架，他再告谁，与公司就没有关系了。”
洪立武说：“嗯，好。”
老陆说：“咱们的娱乐公司要开业了，打官司不吉利。再说，咱们也得看看丘局怎么走。”
袁凤看《西部太阳》看上了瘾，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一遍流一遍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这部剧，反正就觉得想看，看不够。
老陆回来了，见她又在看《西部太阳》，皱皱眉，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重重地扔在地上。
袁凤这才发觉，回头对他笑笑，说：“回来啦？”
老陆“嗯”了一声，问：“聪聪呢？”袁凤说：“睡了。”老陆到床边看看女儿，轻轻地亲了一下，回到厅里坐下说：“以后我回来太晚，你就别等了，自己睡吧。”
袁凤说：“我不困。你饿不饿？饭在锅里热着呢。”
老陆摇摇头说：”不饿。以后不用给我留饭，单位有夜餐。”
袁凤眼睛膘着电视说：“啊。”
老陆说：“又看那个《西部太阳》，第二遍了吧。”
袁凤说：“我乐意看。它叫我记起生活中还有崇高。”
老陆说：“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玩意。人的本质就是自私的。”
袁凤说：“那是你的人生观。”
老陆一愣说：“你最近好像一直不高兴？”
袁凤躲开他的目光说：“也不是。”老陆说：“那怎么了？”
袁凤说：“没怎么。”
老陆有些恼怒地说：“我说你这些天到底怎么了？除了我不回来，回来就没见你有个好脸。到底什么事，说，好不？”
袁凤说：“没事。”
老陆扳过她，认真地看着说：“不对，你肯定有事。”
袁凤说：“我那天看着你了。”
老陆暗惊，但仍不动声色地说：“是么？哪天，在哪？”
袁凤说：“在新安派出所。”
老陆猛地松开她说：“胡说，我上那去干什么？”
袁凤捂着脸哭起来。
老陆默默地坐了一会，起身关上了女儿的房门，回来坐下，拿起一支烟点着说：“你看到了？”
袁凤点点头，老陆不吭声了，狠狠地抽着烟。
三十、
袁凤抽泣着说：“那个周所长，给我弟妹和侄子办了户口……”
老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说：“你弟弟判刑了，他还给办户口？”
袁凤点点头说：“那周所长可真是好人哪……我爸挺感激的，给人家钱人家又不要，他打电话叫我买个锦旗给派出所送去。我去了，可我看到你从车里出来，拉下面具……”她哭起来。
老陆长出了一口气说：“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了。是，我是在帮洪立武做事，可这不是我自愿的。我无意中知道了他们太多的事，我要不干，他就会对聪聪下手，那小子像个疯子，防不胜防。”
袁凤惊惧地看着他说：“你在原来的公司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老陆说：“我没办法。公司是文哥的。文哥让我过去帮他，我只好去。文哥对我有恩，要不是他帮我，现在我可能还在监狱里。而且，他能把我弄出来，就能再把我弄进去。”
袁凤说：“那，咱们走吧，离开这儿，远远地走，叫他们找不着咱们！”老陆说：“走？上哪？咱们俩没文凭、没技术，我除了动心眼，什么特长也没有。再说，这房子、这家就都不要了？还有聪聪，没有户口，将来上大学怎么办？办一个黑户口要很多钱，咱们有么？就算办了，以咱们的能力，岁数，再出去闯荡，真能叫她活得像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快快乐乐么？”
袁凤不吭声了。
老陆说：“我这辈子，已经算是完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聪聪能生活得好，比任何人家的孩子都好。可这一切，都需要钱，包括给你爹买药、包括补贴你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咱们走得了么？”
袁凤伏在沙发背上哭出了声，老陆没有去劝她，他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喝下去。
美迪文化娱乐公司正式成立了，剪彩仪式后，在香格里拉大饭店举行了盛大的酒会。洪立文特意从北京赶回来，因为他到场，省市领导来了很多。洪立武觉得自己是哥哥的一个木偶，叫他牵着和这个见面，给那个敬酒，心里没记住几个人物，脸上肉却笑得生疼。好不容易盼到酒会结束，他和洪立文站在门前，为领导们送行。
大领导们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些处以下的干部，洪立文也没兴趣陪他们了。他摆摆手把车叫过来，洪立文的秘书下车，打开车门。
洪立武说：“哥，你也走？”
洪立文说：“啊。小武啊，公司正式启动了，我该办的都给你办了，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洪立武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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