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队长这边刚走,丁青就快速闪到身边。
“他说什么了?”
“我已经知道父亲的背景了,姜队长劝了老半天,让我放弃继承家业,回去做个普通人。”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陈俊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爱拼才会赢。”
丁青笑了,笑得满脸褶子:“我虽然没听过,但早就知道你的选择,毕竟你那么贪财……”
“嗯?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跟谁说话呢?”陈俊一瞪眼。
“对不起。”丁青马上收敛笑容,赶紧鞠躬。
下面他又接着道:“社长,你身上可流着华侨的血,我们虽然拥有南韩的国籍,但其实一直都受到各种层面的打压和排挤,根本融不进主流社会,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父辈们能够吃饱穿暖,不受欺凌,谁会冒着风险组建社团?全是被逼出来的。”
陈俊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咱们才是自己人,得团结。”
丁青道:“是啊,而且我们早就脱离了过去,做的生意也都逐渐规范,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姜队长的言论你根本不用理会。”
“好。”陈俊转过话题,问道,“那两名刺客呢,招了没有?”
“请稍等,我打个电话。”
丁青从怀里掏出一部带天线的爱立信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brother,你审得怎么样啦?嗯?快到楼下了?行,我们等你。”
在丁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亲昵的表情。
很松弛。
很真挚。
就像狗熊捡到心爱的甜玉米似的,热乎得不行。
相处了一天一夜,陈俊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于是奇怪道:“你给谁打的电话?”
“我的好兄弟,名叫李子成,这小子审人有一手的,办事很靠谱。要不是我父亲生性纯良,我都怀疑他是我失散在外的亲弟弟了,哈哈。”丁青龇牙咧嘴的。
“他长得跟你一样难……有气质?”
“比我稍微帅一点,但不多。”
“好吧,我等着见见你的好兄弟。”
五分钟之后,李子成到了。
李子成看上去二十三四岁,比丁青更高、更瘦、更稳重,颜值方面完全是吊打。
他的轮廓英武且协调,一套浅灰色的西服穿在身上无比妥帖,跟个男模似的。
这人都跟我差不多好看了,你管这叫稍微帅点儿?
陈俊斜眼瞅着丁青,呸,真不要脸。
“社长好。”李子成飞速瞥了陈俊一下,然后深深鞠躬。这是他头一回拜见自己的新领导,礼节方面做得无懈可击。
“你好子成,刺客怎么说?”
“那两名刺客没开口。”
丁青吃惊道:“以你的手段都没撬开他们的嘴?”
“这二人非常强硬,打死了都不肯交代,不过我也不是全无收获,总算看出了一点东西。他们应该是霓虹国来的。”
嗯?
竟然是小日子?
这回连陈俊都感到不可思议。
“霓虹人?”
“对。”
“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两名刺客也有被打得急眼的时候,实在着急嘴里就会哼哼日文,还说什么‘故乡的樱花就要开了,可惜我回不去’。”
好吧,基因完全正确,应该没错了。
陈俊又问道:“我们内部有谁跟霓虹人关系亲近,或者做过生意的?”
很显然,行刺事件的主使必定是一名家贼,因为外人可不知道他的存在。
“会所里的几名部长平时还算规矩,应该……没有吧。”
“不对,你等等子成,我记得那个女护士韩语说得相当地道,怎么能是外国人?”丁青瞪着眼睛质疑。
李子成道:“这个好解释,要么他们有韩裔血统,要么是在半岛生活久了,就学会了语言。”
“他妈的。”丁青忍不住飙出三字经,“既然不交代的话,还留着干什么,你把他们都送走了?”
“已经送走了。”
“很好,霓虹人都该死!”
陈俊看着面前的丁、李两兄弟,忽然插嘴道:“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送走’正经不?”
“当然正经。”丁青满脸都是冷笑,“海底一日游,生活不用愁,自带水泥罐,保暖又防寒。”
“……”
好家伙,够狠。
李子成提议道:“查到这里线索已经断了,可潜在的威胁并没有解除,为了防止意外,我们得加强对社长的安保。大哥,回头咱们商量商量,分昼夜排两个班组,轮换着来。”
“你想得很周到,没问题。”丁青说。
“谢谢,大家都辛苦了。”
财产还没有正式到手呢,陈俊当然怕死,所以严重同意。
“咕嘟咕嘟……”
说话之间,李子成的突然肚子大叫起来,脸色也跟着一红。
“哎?”
丁青连忙道:“兄弟,你饿啦?”
“有点,一大早的被你喊起来,我没空吃饭。”李子成在新社长的面前出了个小糗,觉得挺不好意思。
“你这个笨蛋,让小弟去买不就行了,饿着肚子怎么做事?”丁青一副好心疼的样子,婆婆妈妈的,“我现在就给你叫东西吃,吃火锅好不好?羊肉火锅。”
“打住。”别人关心他,李子成居然不耐烦了,“天色都没亮,你上哪去找火锅去,厨师不用睡觉的?”
“我管他呢,就算把人给拽起来,他们也得现做!”
“你无理取闹。”
“我还就无理取闹了!”
“……”
这什么情况?
两个大男人怎么感觉怪怪的?
陈俊不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俩。
“我肚子也饿了。”他幽幽地加了一句。
“那行,医院门口有方便的炒年糕,我让小弟去买。”有了李子成,丁青是真不在乎大老板的态度,随口敷衍。
陈俊:“……”
艹!
人跟人的区别太特么大了。
事情扯到最后,他们三个一块坐在天台吃东西,吃的还真是火锅。
现切的新鲜羊肉卷,厨师自带炊具,现场制作的那种。
不得不说,丁青的确是个有办法的人。
……
解决完肚子问题,陈俊借口要眯一会,然后便躲进父亲的病房,掏出了那个笔记本。
他早就急不可耐了。
可在翻看之后,陈俊发现自己错了。
这东西并不是什么日记,而是柳泰元专门给儿子写的“继承家业实用宝典”,算是个备忘录吧。
老父亲可谓用心良苦。
天知道他一个连手都哆嗦的病人,写这玩意究竟花了怎样的力气?
宝典第一项:
柳泰元在会馆的办公室有个保险柜,里面放了些小零碎,密码写得很清楚,生怕陈俊打开不方便。
第二项:
重要的联络人名单。
有需要定期“进贡”的检察官。
有报社的记者。
有可以帮忙照顾自己的老朋友。
有需要维护的生意伙伴。等等等。
陈俊甚至还看到一位熟悉的名字,备注“丁青绝对可靠”!
啧啧,老头子真不错。
陈俊都差点被感动了,只可惜他不是亲生的。
最后第三项:
个人账户,此账户现在由公司里的那位胖胖的赵律师负责保管,后面附上了他的电话。
就是这个!
陈俊已经等好久了,忍不住喜上眉梢。
连忙搓搓手打过去询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傻眼了。
账面上竟只有十个亿韩币,换成RMB的话,才六百五十多万!
六百五十万当然是一笔巨款,可柳泰元混了大半辈子,放在他身上就不合理了,可以说少得可怜。
陈俊都有些怀疑,莫非被赵律师给吞了一部分?
但赵律师解释说:“社长,你现在应该清楚老社长的身份吧?”
“清楚。”
“嗯,我们会所其实是北大门派的子公司,作为下属单位,每个月都要上缴一定利润的。所以,老社长的财产并不算特别丰厚。”
怪不得呢!
“总公司要抽多少?”陈俊不禁肉疼起来。
“抽走八成纯利润。”
“什么?八成?”
岂有此理!
吸血鬼都没这么狠。
顾名思义,纯利润就是刨除所有开支,余下的钱。
记得丁青说过,会馆每个月的净收入大概在一百三十多万RMB,你抽走八成,自己再吃点喝点,花点用点,最终还能剩下多少?
公司抽的是钱吗?
抽的那是陈俊的命啊!
和他父亲柳泰元一样,所谓的“社长”看似牛逼,其实就像毛驴拉的屎蛋蛋,表面光鲜,内里只是个打工的。
继承财产之前,他给人打工,继承财产之后,他还给人打工,这不就等于白继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