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胡马第二次出门。
与昨天的慌乱晕眩不同。
这一次。
他倒清晰的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样子。
似乎是在一片群山之中。
他看向各个方向,都可以看到高耸入云的山峰,与苍翠幽深的树林。
周围是连片的木楼,层层叠叠,碎石小径将其不规则割裂,勾勒成了寨子模样。
这一次,他看的更仔细,仍是没有发现任何自己熟悉的现代化事物。
无论是寨子里人的衣着,还是农具,笨拙的石磨与湿漉漉的水井,都透着股子古老气息。
“哗啦……”
走动中,前方有户人家,推开了自家房门。
但一抬头看到了胡马他们一行三人,又急忙退了回去,悄悄掩上了门。
寨子里起的早,路上已是时不时便遇着三五行人,但见到了老头过来,都悄悄的躲开。
实在退不开的,也只是尴尬的杵在那里,向老头陪着笑脸。
隐约间,胡马还听到旁边有哪个屋子里,悄声说着:“胡三爷本事还是大呀……”
“这胡家小子鬼上身那么厉害,居然也能救回来……”
“……”
“哎呀,看胡三爷这方向,是往老火塘子那里去的?”
“祖宗们能认小胡马么?”
“嘘……”
“……”
“小桃红不喜欢乡亲们……”
默默走动中,小丫头忽然抬头看着胡马。
“爷爷一直帮他们看病,家里穷的都不收钱,还送草药。
但他们现在却都躲着爷爷,害怕爷爷把他们的命借过来给胡马哥哥……”
“借命?”
胡马看着小丫头的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不止村民们怕老头,我也怕啊……
不过,这个老头的身份,属于这个寨子里郎中,或是神婆一类的角色?
在自己前世,一些偏僻古老的村落里。
治病跟驱邪的责任,也往往都是由一个人兼任的。
敬惧眼神里。
一老一小一少年,穿过寨子,来到了北边的一处山坡。
早在坡下,居然已经等着几个人了。
为首的一个,穿着羊皮袄,腰间别了一根长长的生铁烟杆,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
“胡三爷……”
见到胡马与老头等人过来,他便急忙迎了上来。
先看了胡马一眼,便转过了眼睛,犹犹豫豫的向老头道:
“瞧着胡马小侄子身体倒大好了,但你……真要带小侄子进老火塘子?”
老头缓缓的抬头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几个畏畏缩缩的中年人。
“不可以吗?”
“……”
“不是,不是……”
老头子忙摇着头,低声道:“小胡马不是才刚刚好?你要不,再让他养养?”
“就是因为才好,所以才要让老祖宗保佑!”
老头态度看起来很坚定:“祖宗们不保佑他,谁保佑他?”
那位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为难。
但老头却不多说,已经率先向前走去了。
小桃红也拉着胡马的手,很兴奋跟在后面。
那位老人到了这会,便不好再劝了,身后那几个人也都陪着笑脸向老头点头。
但等老头过去了,却又凑到了羊皮袄老人的身前,有些为难的道:
“族长,三爷这样做,你看……”
“没法子!”
老族长道:“这寨子里,谁好意思拦着三爷?”
“要良心不?”
“还是看老祖宗们什么意思吧……”
“……”
上了坡之后,胡马便看到,这一片平地上,有着一个二十平大小的坑。
周围用土砖垒着,呈长条形,坑里满满都是填的灰。
隐约还能看见,暗红的碳火隐在表层灰下,烟气袅袅,仿佛这里面的火一直没有熄似的。
最关键是,在那坑里,胡马居然看到了一块未烧完的头颅骨。
只剩半个,躺在灰上,空洞洞的眼睛,直瞅着他。
“这就是老祖宗?”
胡马心里一惊:“老头想着带自己过来,不会要把自己填进去吧?”
“跪下。”
但也就在这时,老头已经走到了坑前,解下了背上的包袱,低声向胡马说着。
胡马很听话的就跪下了。
旁边的小桃红倒是不跪,笑嘻嘻的蹲在一边,小手托了下巴看着他。
“跪前面点,让祖宗们好好看看你。”
老头一见胡马跪到了七八米外,皱了皱眉头,示意他上前。
胡马无奈。
只得跪到了前面来,距离大坑已只有不足一米。
身体已经可以感受到。
这个坑里面,散发出来的烘人热气。
黏稠压抑,让他满身是汗,似乎呼吸都有些艰难。
老头从包袱里,拿出了香、碗、肉、符。
一点一点,烧香,供肉,烧符,恭恭敬敬的做了一遍,然后低了头祈祷着:
“胡家进寨二十年,帮邻护寨勤耕田。”
“如今胡家遭了难,仇家逼迫小鬼缠。”
“今求祖宗护我孙,回头多还香火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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