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筹备资金的李朝阳准备大干一番,怀揣着600块钱的李朝阳,带着李超仁、阿灿及筹备组一行人一大早便来到了县招待所。
“燕子!”
一进门口的登记处,李朝阳便叫道。
“小姨父,你咋来了?”一个扑闪着大眼,梳着两条短辫子,脸色红扑扑的淳朴女孩好奇地看着姨父和小姨带来的一大群人。
尤其令她好奇的是,竟然还有两个明显和本地人穿着打扮不一样的人,看着怪怪的。
“燕子,我和你说,这两个是港岛来的贵人,要在咱招待所住。”
一听说是有客人要住,燕子马上拿出登记册来:“住店要介绍信。”
李朝阳看了一眼李超仁和阿灿,犹豫了一下,估计是觉得他们应该没有介绍信,就转头对燕子说:“他们是港岛回来的,港岛你知道吗?”
燕子一笑,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摇了摇头:“我就知道秦安,京城,还有……上海……”。
见他还在歪着脑袋想,李朝阳打断她:“你不要想了,人家港岛那是外国的地方,你不知道。”
“外国?”燕子更加好奇。
在她心目中,外国人不该是高鼻梁子,蓝眼珠子,头发黄黄的吗?
怎么这两个人看着和中国人差不多?
李超仁一听,觉得有点扯,忙纠正说:“港岛也是咱华国的地方,不过因为历史原因,暂时没有收回来,现在是英邦托管。”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不能让李朝阳胡乱定义。
燕子似懂非懂,奇怪这个港岛人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我们没有介绍信,有港岛居住证,应该和介绍信一样。”
“啥居住证,没听过……”燕子有点纠结,拿不定主意。
阿灿突然插嘴道:“我们有回乡证,是政府发的。”说着,掏出随身的回乡证来,上边赫然印着粤省政府管理机关的大印。
李超仁不禁暗暗给阿灿点了个赞,这小子终于机灵了一回。
“对,你看这上边,有咱们政府的管理机关的印”李超仁强调了一下。
不得不解释一番,毕竟这里和沿海地区不一样,有史以来第一次遇上港岛回乡的人,自然是啥都不懂。
燕子拿着回乡证看了半天,红着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朝阳有点不耐烦:“燕子,你咋干的事儿,这么点儿事儿都拿不准,人家住店给钱呢!”
翟杏花凑近前去,对燕子说:“这是咱家亲戚,是你小姨父的亲外甥,还能是啥坏人不成,你踌躇个啥?”
燕子为难道:“小姨,不是那啥……,招待所有规定,我……真”
李超仁见状,知道燕子这是头一回遇上,不懂得如何处理,便说:“要不这样吧,我们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你问问你们领导吧。”
“哦!”燕子才想起来,遇上这种事儿是该问领导,不由感激地看了李超仁一眼,又撇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直勾勾盯着她的阿灿。
轻声道:“等下哈,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出了登记室,一路小跑向院子里边。
……
县政府后勤科。
由于招待所是县政府的下属服务单位,所以这招待所其实是由县政府后勤科管着。
“余科长——!”看着急匆匆,微微喘气的燕子,余科长不禁疑惑。
“咋了燕子?”
燕子是李县长家的远房侄女,所以余科长一向对燕子很照顾,当作自己的晚辈,说话也和气。
“外边来了两个说是港岛的人,是我小姨夫带来的,说是俺家亲戚,可是他们没有介绍信,光有个那啥……那啥来……”燕子一下忘了李超仁他们的证件是啥了。
“港岛?”
“对,说是外国……哦,不是外国……,反正说不清咋回事……”燕子断断续续的。
余科长马上起身:“走!”
……
余科长年纪四十来岁,沉稳干练,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洗的有点发白,头顶上带着一顶干部帽。
进了登记处,先是朝李朝阳点了点头,这人他认识,原来是公社的民兵队长,有点印象。
又看向两个衣着奇怪的人。
两人的打扮很出奇,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能一眼认出来。
李超仁主动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港岛居民,这次是回乡探亲的,这是我们的港岛居住证和回乡证。”
说着,便把他和阿灿的证件都递给眼前这位领导。
余科长客气地点了点头,接过证件仔细地看着。
……
先是看的李超仁和阿灿两人的港岛居住证。
证件是棕色封面封底,纸质摸起来有条纹和点状的凹凸感,质感很高级,一看就是外国货。
打开内页,里边是淡蓝色的页面,底纹为暗纹,极其精致。
文字信息为繁体字和外国字,虽然不认识外国字,但是余科长还是知道这是双文对照。
照片比大陆这边的人常用的工作证上的那种照片要大,很清晰,竟然还是彩色的。
现在大陆通用的工作证都是黑白照片,和人家这个一比,高下立判。
证件不用说,绝对是真实的,比户口簿还真!
再看回乡证,棕黄色的塑料皮本子,内页为白色,上边登记着持有者的信息,有边境管理部门和粤省管理机关签发单位的公章。
余科长知道,这东西比介绍信的含金量一点儿都不低。
“欢迎港岛同胞回乡探亲,证件没问题,燕子,快给人家登记。”
呼!一直紧张地等在旁边的李朝阳和筹备组的人都吁了口气。
他们今天见燕子不敢做主,都担心不能住进招待所,现在看来不但能住,而且好像还挺受尊重。
……
看着眼前的李超仁和阿灿,余科长的心里波浪翻滚。
港岛人到石嘴县,只怕是有史以来第一遭吧?
指点了燕子怎么抄写证件的信息后,余科长笑着转脸和李超仁搭讪。
“李……同志……是咱石嘴人?”
因为回乡证上写着,是回乡探亲,所以余科长想着李超仁可能和石嘴有关系。
只不过把李超仁称为“同志”他自己觉得有点别扭,连李超仁自己和阿灿都觉得怪怪的。
可又不合适去给人家纠正啊。
现在,对于先生这个称呼还没有流行开,所以也只能如此将就着称呼了。
“哦,我本人是石嘴西沟村人,十几年前去了港岛。”
李超仁一开口,余科长似乎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确实出了一件事儿,当时西沟生产队丢了一头驴,后来公社下发了通缉令,抓捕偷驴贼,结果没有抓到。
过了好几年,听说有人从港岛来信,说偷驴的人跑到了港岛,这事儿一度在石嘴传的家喻户晓。
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石嘴出了个逃港者。
他记得当年好像公社为了这个事儿,还受到过上级的通报批评。
时过境迁,峰回路转,这时代变了,政策也变了。
没想到当年的偷驴贼,现在竟然成了县招待所的住客,心里不禁感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