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房间只有两种,一种是双人房,另一种是可混住六人的大房。
双人房为20元一天,大房为6元一个铺位。
李朝阳选择了一个双人房,正好够李超仁和阿灿两人住。
房钱为40元押金,预缴三天房租,共计100元,看的翟杏花心疼不已。
昨晚收了600元,这一下子就没了100!
本来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翟杏花不想拿钱,结果李朝阳当即发了真火,翟杏花知道自己男人若是真动怒她惹不起,便做了妥协,把钱交给了李朝阳,同时也一再强调,往后有了钱,还是要她来保管,李朝阳答应了。
登记完后,燕子说了声“东三排六号。”,便带着一众人去了房间。
穿过前边两排平房,来到第三排,向里走了几步,便是他的房间。
房间比李超仁想象的略微宽敞,约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通风和光线都非常好。
两张单人床,上边铺着薄薄的褥子,洁白的床单和被子,显得干净整洁。
靠窗户的桌子上放着一对铁皮暖壶和两个白瓷茶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也没有卫生间。
……
安排好客人,燕子便离开了。
众人开始热络起来,坐在床上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甚至还晃动一下暖壶,显得颇为新鲜好奇。
十来个人,坐在床上,十分的拥挤,李超仁看了一眼阿灿:“阿灿,去找燕子借几张凳子来!”
阿灿立马爽快地答应,转身轻快地走了。
时候不大,阿灿便搬着几张木凳子进来,后边是燕子也抱着几张。
七八张凳子往房间里一放,人们坐开了,也不显得像方才那么局促了。
李朝阳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好了,往后这就是咱们筹备处的办事点了!”
“这马上就要中午了,咱们就在县食堂一起吃个饭,吃完饭后,大家就快点出去找人吧!”
“行!朝阳,你说咋就咋!”
“朝阳,我们听你的!”
众人听说还有管中午饭,也都十分开心,虽然钱是大家伙凑得,可是能一起花这钱白吃,谁不乐意啊?
……
“食堂在那边。”李朝阳顺手一指,带头向食堂方向走去。
其实不用他指,大多数人都知道食堂的位置,虽然大家从来没有在县食堂吃过饭,可是县大院也不是没来过。
县大院是个非常宽阔的院子,正北一栋两层楼便是县府大楼,也是县里唯一的大楼。
远远便可看见县府白底黑字的牌子挂在正门口,颇为威武。
往西北角看去,便可见到一个较正门略小的门口,白色的油漆门窗已经斑驳,门框上边玻璃上,两个红色油漆的斑驳大字写着“食堂”。
字虽然斑驳,但仍可辨识。
一靠近食堂的门口,便可闻到一股食堂特有的厨房味道。
食堂是大锅饭,一次就一样吃的,今天中午是打卤面,西红柿西葫芦熬的卤子,配上白面条,一毛五分钱,不要粮票。
招待所的住客是外地来的,人不多,需要从靠墙的一个木架子上自取一个大海碗。
县府工作人员和住客一样排队,加上李超仁他们大概有个三十来号人的样子。
排队的时候,李超仁和阿灿的衣着显然引起了人们的好奇,不禁偷偷的交头接耳。
在他们前边排队的几个人也禁不住频频回头张望,还有的人主动搭话:“你们是哪里来的?”
“港岛,回来探亲的!”李超仁如实回答。
“哎呀,现在港岛都可以回来啦?”问话的人显得好奇。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干部模样,李超仁也不遮掩:“其实,港岛回乡一直都是开放的,在沿海地区一直都没断过。”
“可能咱石嘴这边没有人在港岛,所以也没有人回来探亲!”
“哦——!我想起来了……”那人欲言又止,李超仁看他年纪,估计应该是对自己当年的事儿有所耳闻,笑笑不语。
“哎?老周,咱石嘴啥时候有人去了港岛啊,咋没听说过啊?”另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人问。
被称为“老周”的人笑了笑没说话,大概是想着,当着人家港岛同胞的面,提当年偷驴的事儿不太好吧。
李超仁也无所谓,毕竟当年和如今不一样了,再说,按现在的政策,他当年的事儿也算不上个啥了不起的事儿。
另外一个年龄大的人笑了下说:“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人家这是因祸得福了,应该是咱石嘴第一个去了港岛的人。”
李超仁礼貌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
打饭窗口,把碗伸进去,师傅收了他们买好的饭票,从大铁盆里用笊篱一老,哗啦往海碗里一倒,基本上就满了。
随后从另外一个大铁盆里捞一勺卤子浇在面条上,拿走。
李超仁他们一行十二个人,整好凑了一桌,每人一大碗,呼噜呼噜开始往嘴里扒拉。
李朝阳转身去窗口,取了两头蒜过来,剥开皮,就着大蒜吃的津津有味。
其他人也一样,就着蒜吃。
“吃面不吃蒜,就像吃干饭!”李朝阳念叨着,呼噜呼噜大口吞咽着。
李超仁虽然已经去了港岛十多年,可是到了老家,家乡的口味立马就恢复了,也开始就着蒜吃,只有阿灿,皱了皱眉没动。
几分钟后,人人都满足地拍着肚皮,心满意足的样子。
又有人去窗口要了面汤,接着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加了面汤,李超仁也加了半碗。
“原汤化原食”有人念叨着,李超仁暗暗一笑,心领神会,阿灿如云里雾里地看着人们,既没有加面汤,也听不懂。
李超仁不禁暗叹,文化差异啊。
吃饭的时候,一直有人在不断地瞥眼看向他们这边,李超仁也有思想准备,并不见怪,只是阿灿有点觉得尴尬。
……
离开食堂,众人到李超仁他们的房间里略微小坐了片刻,便都陆续起身告辞,忙着去各种联络人了。
李朝阳很体贴地掏出一沓饭票留给李超仁和阿灿。
“仁娃,这是我给买的饭票,先买了十块钱的,够用几天的了。”
“我都问过了,早上一般是稀饭馒头,有时候还有包子,一个馒头5分钱,包子7分钱,小米稀饭配小菜也是5分钱。”
“中午有时候是面条,有时候是馒头,吃饺子的时候也有,不过不多。面条一份一毛五,带菜的。馒头还是早上的价钱五分钱,熬菜有肉是一毛钱。”
“晚上不开灶,你们中午要多买点留着晚上吃。”
“要是忘了,可以去路东头那边,有个卖烤饼子的,一个烤饼子八分钱,饼子挺好吃,有盐,不用配菜。”
“给你留下十块钱饭票和十块钱的现钱,想吃啥自己买就行了,我这两天也要跑一跑。”
“还有运输队的事儿,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我再和你说。”
交代完了,李朝阳也走了,只留下了李超仁和阿灿两人。
……
房间是平房,推开窗便可看见院子里的小杨树,阳光透过鲜绿的小杨树叶子,投下散散落落的影子,远处的大树上有麻雀的叫声,显得十分的幽静。
几日来的紧张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唉——!”阿灿一声叹息。
“超哥,咱们还能走得了吗?”
阿灿看着桌子上李朝阳留下的十块钱和一沓饭票,满脸愁容。
现在两人几乎是彻底被困住了,连跑路费都没有。
虽然说现在有吃有住,可是一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像是被人软禁了一样。
李超仁从小生活在本地,对于这里的生活尚能接受,但是阿灿,一个港岛生活环境中长大的人,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如坐针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