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鸥是出了名的老六,能抢能夺,绝不老实狩猎,也从不会筑巢,而只霸占别的鸟窝,顺带吃掉它最爱的鸟蛋。
是邻居屯粮我囤枪的鸟中典范。
性格就像鬣狗一样,专挑刚追到瞪羚的猎豹,累得气喘吁吁之际,趁机去抢食物。
它的适应性强,足迹遍布雾泽,但凡有点水泽即可,各种鸟禽,深受其害。
“贼鸥臭名昭著,可确实是猛禽,实力不弱,雾泽中的对手,还真不多。
那只比着寻常贼鸥大了不少,定然不凡,我不一定奈何得住。”
万一被它盯上,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此獠不好相与,雾泽不是没有禽民被它所反杀的记录。
在雾泽里,普通人的眼睛不占优势,无法和常年在这捕猎的鸟类媲美,猛禽埋伏、偷袭这套安排上去,真不好说。
白云楼很从心地爬伏在灌丛,盯着那只贼鸥鬼鬼祟祟钻进湖边一片浓雾,再出来时,嘴里的蛋没了影,展开双翅,朝着东边飞去。
正犹疑间,只听远处兀然传来一道鸟鸣。
唳!
一只浑身金色羽毛,气势逼人,眼神桀骜的大鸟,冲破雾层,飞掠而来。
它受了伤,金羽上沾着血,点点滴落。
金雕速度不快,玉爪以及尾翼缠着一条银白色的丝线,拉拽着它,无法挣脱。
白云楼的目光顺着缴绳另外一端望去,影影绰绰当中,似有一人。
须臾,那个人影露出面容。
头戴凤翅紫金冠,顶上两根数尺长的翎毛晃动不止,脚踏一双金羽步云靴,身披绯色羽毛大氅,装扮唬人。
只是年纪大点,脸上沟壑密布,鬓间花白,俨然一老者矣。
郭兴旺!
白云楼嘴角不由一抽,总觉画风太过违和。
“拉着钓线,一追一赶,跑这么远,老人与海,不,老人与雾是吧?”
金雕掠过湖面,郭兴旺在下面跑着,蓄满气力,起身一跃,脚下一双云靴两侧金羽,好似泛出金芒,绯色大氅迎风猎猎。
周围雾气翻涌,汇聚,拥簇着郭兴旺,使他整个人如同鸟儿一般腾飞而起!
掠过湖面,渐渐消失在了眼前云雾之中,径朝东边而去。
白云楼眯眯眼,“郭兴旺身上的装备,尤其是那一双羽靴,不是凡物,所以才能让他短暂滑翔。
并不是飞。”
“这就是满神装的老禽民啊。”
白云楼咂咂嘴,收回视线,望向刚刚那只贼鸥藏蛋的雾丛。
“等等,刚刚玉爪金雕脑袋朝着地面左右张望,追赶的是贼鸥么?
莫非…那是金雕的蛋?!”
白云楼心中猜测,嘿嘿一笑,快速起身,跑了过去。
雾泽之中,有些雾草吞吐雾气,如此一来,会在周边积累出来异常浓的白雾,完全遮挡视线,有人把这叫做雾丛。
俯身钻进雾丛,在地面上搜了两下,白云楼就看到了那颗鸟蛋。
有小孩的脑袋大小,通体雪白,蛋壳光滑。
“即便不是金雕的蛋,凭这大小,也不会是什么小鸟小雀。
没想到让我捡到这便宜!”
白云楼舔了舔嘴唇,眉梢一喜,抱起了蛋,顾不上看,小心翼翼放进鸟篓,迅速起身,转身离开。
鸟类大多拥有辨识方向之能,在雾泽内,若要深入,极为容易迷失,不少禽民,会豢养只鸟雀,最常见的,最受欢迎的有白腰雪雀、云爵鸽等。
还有会养鹰隼,用以辅助捕猎。
方才那只金雕,身上伤痕,疑似就是郭兴旺豢养的鸟的爪痕。
只是多数鸟属,野性难驯,很难调教,从蛋培育,才更容易。
“如果能养一只玉爪金雕,那才厉害!”
白云楼一路往北狂奔数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难听叫声。
嗷——!
贼鸥!
白云楼面色一变,难道追贼鸥的金雕被郭老头解决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一口气可都没停!
他回过头,左手掣弓,右手捏出一支箭矢。
箭簇尖锐,而非弋射用箭。
平日到雾泽中,常会准备几支,以此应付突发状况,这是老禽民的经验之谈。
白云楼冷汗涔涔,瞪大眼睛,上下左右来回张望。
那只畜生在哪?!
同时催动全部控雾本领,把周身的雾气尽可能地驱散,省得遮挡视野。
雾浪以白云楼为中心,向外滚散,好像扔进湖里的石头,泛起阵阵涟漪。
突然,白云楼好似看到右方雾气异常,张弓便射!
咻——
一箭穿过,原来那只是株浮游植物飘荡。
风声鹤唳的白云楼,已然再次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
那个畜生很会把握时机,这时,从雾气中冲出,好似一枚炮弹,砸了过来,速度飞快。
白云楼瞳孔骤缩,举弓,射箭!
嘣——
弓弦崩响,好似他的心脏跳动。
箭矢射出,白云楼拔腿便逃,回望一眼,恰见那头贼鸥从箭矢旁划过,擦出了血。
只受了点小伤。
贼鸥怒吼一声,嗷叫一下,抬升飞入半空,在白云楼的头顶盘桓,酝酿下一次的攻势。
“昨日我《五禽戏》练到猿式,连带对雾气感知也提升了,所以可以察觉到这畜生!”
白云楼回想刚刚的一箭,咧了咧嘴。
御雾仅仅数尺,感知却达到了数丈。
这点,先前没意识到。
抬起头来,望着那只贼鸥,白云楼啐了一口,“还敢攻击老子,今儿射杀了你!”
嘴上说得厉害,但白云楼脚下往北边跑的速度,那是一点没慢。
这些鸟禽,自小生在雾泽,极少会有踏足人类地界,只要出去,大体便安全了。
这个世界的人,尤其是练了五禽戏的,体质出众,跑个十几二十里路,轻而易举。
贼鸥双目锐利如剑,死死盯着这偷蛋贼,愈想愈气。
它趁玉爪金雕被人缠上,冒着生命危险,偷出来的蛋啊,却被人给摘了桃子。
嗷——!
它在云雾中穿梭,尔后寻到机会,张开双爪,再次俯冲而下!
咻!
破风声响起,迎头又是一箭。
贼鸥临时身子一翻,再添新伤,比刚刚的还要严重,鲜血瞬间飙出。
刚刚只是小亏,尚未引起警醒,但是这次,它惨叫了一声,明悟过来这人异常敏锐。
就此离开?
怎么甘心!
白云楼左右挥挥手,眼前云雾稍淡,看清贼鸥受伤,之后在雾中盘桓,似乎犹豫着要逃离。
那不行啊。
既然受伤,怎么能走?!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
他把鸟篓中的蛋拿了出来,“有种下来抢啊!菜狗!”
那头贼鸥果然怒吼一声,可下一刻,一掠而走,消失不见。
“跑了?”
白云楼攥着弓,环顾一圈,警戒半响不见动静,轻笑一声,手拿弓臂,沿着雾泽中开辟出的路,继续北行。
不一会儿,经过一片湿地旁时,贼鸥突然窜了出来,利爪森森,径朝白云楼的身后攻来!
埋伏、偷袭,行云流水。
白云楼瞳孔骤缩,双手拿弓,迎头抡了过去,“就知道你玩这招!”
贼鸥这老六的习性,他早摸透了。
雾泽没有那么安全,每年多少会有人死在这,白云楼怎么可能会不事先了解一番?
咚!
弓臂砸在贼鸥爪上,白云楼后退两步,心下一惊。
好大力气!
真要被打中了,当真生死难料。
白云楼站稳,立刻从箭囊中抽出一箭,照着展开双翅,要飞走的贼鸥射去。
咻!
咻!
剩下两支箭矢一股脑地射完,贼鸥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