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以【为什么水往低处流】为题，写出自己的答案和论证过程，要求字数不少于三百字，现在可以开始互相讨论了。”
“又是这种作文？”
“先生，水往低处流不是常理吗？”
“好了，老老实实记下来！”站在前台讲课的老先生用戒尺拍了拍桌子说道：“完不成作文，下午的武课就不要上了！”
虽然刚刚上小学一年级，但陆天一已经习惯了这每日离谱课题和耳边的抱怨声。
根据他从高年级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只能说：‘现在就偷着乐吧，三年级之上每天要写五百字的作文，六年级要八百字，到时候更难！’
作为一名明昌郡第一小学的小学一年生他已经开始习惯了。
每隔一段时间，文化课的最后一节课就会变成‘为什么’，以某样东西为题，问‘为什么会如此’，包括但不限于‘人类为什么不能生活在河里？’‘为什么会发生地震？’‘为什么各地的温度不一样？’“风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会下雨？”等等。
每次都问为什么，陆天一写着这些作文也好奇为什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但就算他去问先生，先生也会说‘去自己想，或者和别的同学讨论。’
这个时候陆天一就更好奇了：难道说先生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先生也不知道那他怎么确定我们回答的对错呢？
作为陆天一老师的何天祉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甚至他怀疑出这些题的那位全明昌郡学院的院长、明昌郡的实际统治者，传闻距离先天境也只差一步之遥、赵国北境最强者的陆平安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经常就是想到一些东西然后就写下来，让他们给自己的这些学生布置题目，去问这些孩子‘为什么’，真的收上去答案也不用看对错，只需要看‘是否言之有物’‘逻辑是否通顺’‘是否存在自己的想法’等，按照这个方向来给作文评分。
所以他就猜测，陆平安也不知道这些答案，他只是想到了便问一问。
‘但好像有些用处...’何天祉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唧唧喳喳的在讨论【为什么水往低处流】然后说出各自那堪称是天马行空想法的孩童...他能感觉到这些孩子的活泼，和更具思想能力。
这应该和明昌郡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没关系。
毕竟过去会当他学生的都是一些富家子弟，孩子们的家里只会比他们更好，但那些孩子就没有他们活泼、好动，虽然有时候感觉挺麻烦的。但在不麻烦他的时候，看着这些吵吵闹闹的孩子们他就能感觉到一股生命的气息，一种生活的乐趣。
“一定是因为很好玩，就像是玩滑梯一样，水也喜欢这样！”
“或许是因为下游的水更多？它们喜欢聚在一块？”
“说不定是肚子饿了，我肚子饿的时候找奶奶，水饿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这样。”
“也就是说水的奶奶在下游？”
“可是水不一定都向下吧？”六岁的陆天一说道：“水蒸气也算是水吧？可是水蒸气是向上的。”
“先生说水是向下的那就应该是向下的，水蒸气不算水！”
“不对，先生也说了，他不一定是对的，可能是他讲差了。”陆天一摇了摇头：“正确答案是需要论证，需要正确的理论过程和大量的数据支撑的。”
“而且正确答案也不一定一直正确，可能只是在当时正确，这些也都是先生说的！”
“那为什么我这先生说的就不一定对，你这先生说的就对了？”
“可我就感觉先生后面说的那句话很有感觉。”
何天祉听着下面怀疑自己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若非所有在明昌郡学校上课的先生都必须要时常强调‘我不一定是对的’这类话，怎么可能有现在这么多学生质疑他？
可不说不行，这涉及到每月的考核。
说‘我不一定是对的’这句话的次数少了，轻会罚俸禄、重会直接辞退。
现在这明昌郡可谓是难得的净土，他不干学校先生还能做什么？他可不想自己被辞退，也只能按照规定办事了。
嗯，虽然在质疑的过程当中他也发现自己对于有些内容的理解确实不到位：‘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不是先贤的问题，只是自己理解不到位罢了。’
何天祉在心里想要对自己这么说，但说‘我不一定是对的’这句话说久了，他有时候忍不住就在心中想‘那先贤就一定对了？’
虽说如此，但他依旧搞不懂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但他不会去问，因为这明昌郡就是陆平安的一言堂，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其他人就只有遵从的道理，用陆平安自己的话来说便是：
‘凭借你们低劣的能力根本没资格领悟我的智慧，只需要去做便足够了。你们便不需要理解、不需要领悟，因为凭你们的能力就是永远都无法领悟我的智慧。’
‘对于我的命令你们不需要思考为什么，思考如此做的理由及目的。你们只需要坚决的去执行我的命令，只需要去做便足够了！’
就比如这在明昌郡开设的学校。
所有明昌郡的适龄儿童都必须要上学，不论男女。
过去有人反对过，可是现在呢？那反对的人连个坟头都没有，家产也尽数充公支撑维持这些学校的运转。
也有一些家长不愿意将孩童送到学校的，对这些人陆平安就展现了他的仁慈——不愿意可以，离开明昌郡就行了。
只要交出在明昌郡的房产，舍弃在明昌郡的户口，便不会强求家里的孩子上学了。
看看，对其他人都是直接杀，对这些人就给了离开的机会，就算离开之后有可能活不下去，有可能死于妖魔之口，有可能死在其他地方的杂乱统治当中。
但毕竟给了一个选择的机会，给了离开的机会而不是直接就杀，这难道还能说‘不够仁慈’吗？
这怎能说是不够仁慈了？
何天祉也怀疑过，但当现在他确确实实的看到明昌郡越来越好，甚至比过去妖魔还不存在的时候还要好，百姓的生活要更加富足的时候，他便会产生这样的怀疑：
‘或许真的是我们的能力不够，不能理解那位大人的惊世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