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今日朝堂之上,您如此推崇施琅。此人当真是那般可以值得倚重吗?”
这两日康熙帝几乎是将清廷几乎所有五品及以上的官吏都查看了一番,他们的履历都被他铭记在心。
因此,他也算是一个少年神童,记忆力惊人。
而他自然清楚今天朝堂上,所争吵的突发点,在于一个大明的降臣施琅。
至于,主要的矛盾点,他有些不了解。
“皇帝应该看得出来,如今的八旗子弟,已然不是当年的模样。他们贪图享乐,在府内圈养幕僚私兵。现在是仗着皇帝年幼,而有我在,他们也不敢肆无忌惮。”
“但若没有了我,他们其中不乏是一些乱臣贼子。但我又无法做皇帝一辈子的盾牌。皇帝是需要主动还击,而还击就是需要你有真正忠于自己的臣子。”
“哀家在八旗子弟中挑挑拣拣,也算给你留了几个像样的,但大多数都是不成器的东西。真是荒谬,入关十几年,这些老家伙野心勃勃,这些后辈,荒淫无度。”
太皇太后说着,让一旁自己最为倚重的太监将一份名单递给了康熙帝。
“至于那些野心的老家伙,我们就只能用汉人来制衡。而且,我们疆域辽阔,若是不用汉人,那我们无法实现统治。我们不能走蒙古人的老路子。”
太皇太后说着,轻声咳了几下,下意识的用绣布遮掩了一下。
一旁的太监则是有些许的担忧,太皇太后没有多看绣布,只是继续开口说道。
“皇帝要明白,哀家给你留的人,你务必都要用好。若是稍有不慎,他们这些人也会倒戈。”
太皇太后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康熙帝可以暂时先退下。
她采用的这份名单之中,也不乏对大明帝国还有着些许憧憬的大明旧臣。
但现在无计可施,因为他们的能力卓越,全然可以独当一面。
等到康熙帝离开之后,太皇太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己的绣布,心中满是忐忑,她倒是希望没有血污。
她也希望还能打理这庞大帝国一些时日,她怕自己的魂归故里的时间,无法追上康熙帝可以亲政的年纪。
若是到那个时候,那她也无法见到,康熙帝君临天下,纵横千里。
可惜,血污不会给她期盼,最后的绝望,让她压抑了良久。
“真的是天不佑我大清,我大清励精图治百年,难道又要重现百年之前的惨状吗?”
太皇太后再沉吟了良久之后,还是正襟危坐,揉了揉自己的脚,门外的李全病已经等待良久了。
“太皇太后,臣回来了。”
李全病跪了下来。
“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了吧?”
“臣不辱使命,已经全部安排。”
李全病则是赶忙开口回应。
“此后你就是陛下身边贴身的近臣了,此后陛下会全权依仗你,你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不过,哀家从你的脸上看不到半点喜色。”
太皇太后现在表情十分平静,全然看不出,不久前的她,还在崩溃的边缘。
而眼前的李全病脸色更是平静,因为她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一个野心家。
原本,能净身入宫,在宫内卧薪尝胆,只是为求得一个机会。
现在已经抓到了这个机会,也是有所成。
“臣乃是为太皇太后排忧解难,此后到了陛下是身侧,同样是为太皇太后做事。只是太皇太后,最近的身体抱恙,实在不宜,操劳费神。”
“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臣等来办。”
听到李全病的话,太皇太后有些警觉,她没有想到,自己在极力掩藏的事情,还是被眼前的李全病得知。
不过思来想去,这也算是她自己埋下的祸根。
“你始终是臣子,有些事情,不可以越界,若是越界了,那你的身后将会是无尽的深渊。”
太皇太后说着,在李全病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床边。
“太皇太后,有时候,不必过分勉强。和大明划缅甸而治,或者是招揽郑成功,都不失良策。我们与其消耗内部消耗。不如,真的容忍。”
“一味的强撑,或许适得其反。”
李全病说着,一把就抓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太皇太后的脸上,居然浮出几分笑意。
“我只不过是黄土埋了半截,宫内的宫女姿色尚佳,都满足不了你的胃口。”
“臣素来不推崇将就,当然臣更是明白,无太皇太后,就无臣今日。”
太皇太后说着,一巴掌就打到李全病的脸上,随后又是一巴掌。
但李全病都是没有半点犹豫,还是将自己的脸贴上去。
“你真是一个疯子。”
太皇太后不再多打,只是用手,轻轻的捏了捏李全病的脸庞。
此刻,也有其他人在揣测太皇太后,首当其冲的便是索尼等人。
“索大人,太皇太后如今重用汉人,又是在朝堂上,无不打压我们这些人。难不成,太皇太皇认为我们这些人已经老了,不中用了。”
“还是认为我们这些人,气量太大了,可以无限的容忍。”
“索大人,如今大敌当前,太皇太后居然还能重用一些,大明的降臣。实在荒谬。现在,为了我祖宗几代人打下来的江山,我们必须要联名上奏。”
“索大人,我为了我大清的江山,是洒过热血的,看我背后的伤,那就是在一次次战役中留下来的。太皇太后现在居然为了汉人,把我这份功劳全忘了。”
索尼的府内,一群人议论纷纷。
在今天朝堂结束之后,汉人的官吏,少见的和八旗子弟的官吏一同退朝,而且还是并排齐退。
如此,这些人骨子里的那份傲气,驱使着他们和汉人的官吏,进行了一场肉搏。
这场闹剧,没有维系太久,毕竟御林军还在。
至于,这场闹剧的处罚,太皇太后也是没有偏袒,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坐着的几个大人,都是没有开口,开口的都是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他们都是在等着索尼开口,索尼还是沉默不语。
一人把玩的核桃轰然落下,他站起身,指着索尼。
“此事应该与你索大人有关,太皇太后能肆无忌惮的任用汉人,你索大人也算是居功至伟吧?我们今天前来,就要一个结果,你到底能不能和我们站到一起。我们也不瞒你说,若是太皇太后,执意如此。那我们在京师的军队,会进入这些汉人的家主,屠戮尽他们所有人。”
索尼听到这话,似乎没有半点的意外,他举起一盏茶,抿了一口茶水。
“索大人,只要将这些汉人杀尽,太皇太后自然清楚我们的用意。若是不然,我们逼宫也未尝不可。我们八旗子弟,绝对不能坐视,我们的基业,被一个女人祸害了。”
这番话说完,原本议论纷纷的府内,一下子哑口无言了。
逼宫这样的字眼,在这个时节,那就是造反。
就算是其他的几个大人,都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
“索大人,现在太皇太后太过倚重汉臣,反而让我们身居高位,但毫无实权。如此一来,那就会让汉人雀跃。”
“不必跟他多费口舌,现在我们已经调集了军队,就在城外。只要我们一声立下,就算是逼宫,就算是让陛下明白,只有我们八旗子弟,才能让我大清昌盛。”
原本还要斡旋的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分崩离析。
此次与会的人,一些是辅政大臣派系的,还有一部分是此前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实权家,他们最后是被鳌拜废了臂膀。
现在,又是要被太皇太后进一步的架空,情况之下,他们更加无法容忍汉人拿到实权。
府外还有一群大臣在等待,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索尼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他们这些人名为来与他商量,实际上,就是要逼迫,就是一种让他当领头羊。
但这个领头羊没有半点决策的权利,他叹息了一声,又要拿起一盏茶。
原本开口的那个大汉,再也等不了了,上前一把将茶盏按住。
“索大人,若是想做忠臣,就在此自裁。若是不想做忠臣,就振臂一挥。”
大汉说着,将一把佩剑,毫不礼貌的扔了过去。
索尼虽然老迈,还是接了下来。
“这一招,是我此前对付你父亲的。你还不够资格来威胁我。”
索尼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顾我大清百年基业,你们这些人若是和汉人一对一对垒,都是战无不胜。但若是论治理朝政,你们这些人,有几人可以堪当重任?”
“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若真是让你们这些人逼宫了,那我大清不出三年,必然是要被赶回龙兴之地。”
索尼一脸不屑,这些人论资排辈,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那个大汉显然是愤怒了,就要拔剑,一旁那个一直看戏的中年人,也站起身。
“看来,索大人,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这些人不会为难你。但我们这些人,也并非是你说的那般不堪。等我们处理掉,那些麻烦。你还是我大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这个中年人说完,就要扬长而去。
在索尼不远处的一个高楼,高楼之上,几个人坐在上面,煮酒论诗,时不时还看向索尼府邸的方向。
“不得不说,大清的这些人,还真有几分魄力。敢用你我几人,我们可是此前大明的肱股之臣。”
一个人率先开口,眼里都是几分自嘲。
其他几人沉默不语。
“不过,清廷的这些权贵,还真是不长记性。此前鳌拜的军队能顺利进京师,那是因为鳌拜还兼任着京师的防御。他们有什么?内部都是互相猜忌。”
“罢了罢了。”
此人又说了几句,随后看着坐在正位上的老者。
他眼里尽是悲伤,他看着缅甸的方向。
“陛下是死在那里了,而我们也算是用清廷那些人的伎俩,还以彼身。”
现在,他们的这些大臣,都是被清廷圈禁了起来,而且因为消息的闭塞,还有清廷人的有意为之,他们全然不知道,现在大明的朝堂还存在着。
“不过,他们全然没有当年文天祥的壮心,他们还有家人要兼顾,还有一众大明的臣子。”
此前的顺治也是爱才惜才,因此将他们留了下来。
画面一转,索尼转身离去,这一众人原本来商议的人,也是全部离开。
但索尼的府外,御林军已经将将索尼的府邸包围了起来。
索尼只是坐在书房,一旁的奴仆跪着奉上茶水。
“混蛋,外面居然都是御林军?”
刚刚走在最前面的护卫,刚刚打开府邸的门,门外御林军的士兵,将毫不犹豫的射杀了他们。
而且,一轮射杀之后,后面的士兵也是紧跟其后,向索尼的府邸冲杀。
现在,最喜悦的,自然是原本投效清廷的大明旧臣,还有这些年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上来的汉人臣子,今天晚上之后,他们都会被晋升官职。
原本和索尼谈论的人,现在也是仓皇而逃,慌忙中闯入索尼的书房。
他看到索尼手中拿着火铳,下意识的要退出去。
“不必退出去,让在府外逃窜的人都进来。陛下也好,太皇太后也好。只是希望杀鸡儆猴,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
“若是你们都没有了,那还真是汉臣一家独大了。”
索尼虽然在朝堂没有吱声,他清楚只要是吱声,就是要和太皇太后一同布局。
但是,这些人,还是找上门了,他只能救一救这些人。
很快,近三十人,就挤进了这间书房,等到第三十一人的时候,索尼摆了摆手,示意将房门紧闭。
那些御林军也是心领神会,不敢踏入房内半步。
但那些没有紧急进来的人,只能是当着书房内的人,被残忍的砍杀。
等到府内没有惨叫声后,一个御林军的将领,只是擦了擦自己剑上的血污,在门外,对索尼叩拜。
“退下吧!”
索尼一声后,屋外便是整整齐齐的脚步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