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平素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卖血郎’也是……”
周醒眉头微皱，下意识问道。
黑狼郑重点头，“‘炼血童子’是家族、门派养的。
“而那些卖血郎则是个人主动引入‘邪魔血’，以自身化毒后，再卖好血，赚取钱粮。”
一言以蔽之，用命换钱粮。
提及“卖血郎”时，她的眼神有了些变幻。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周醒抿了抿嘴，缓缓颔首。
他能接受荒芜邪地的规则是一回事儿，但若要让他以童子之体炼化邪毒，供养他“换血”，他越想越觉得……恶心。
无法接受。
大狗见状，忽然主动上前一步，一把撸起袖子。
露出青紫之色十分严重的古铜手臂。
“春、春爷！他们的根骨都很好，值得培养！您、您若是想要‘血奴’，可以用我的血！
“我这一身，都是炼化好的‘三头邪蛇’之血！”
“用我的也行！”二狗也是一挺身，主动撸起袖子，“春爷，只要您能收下、收下他们，我这一身‘人脸龟’之血，也是您的！”
他的手臂要好些，没那么多颜色各异的淤血块。
但，还是显出异常的红黑色来。
看二人争先恐后的态度，显然是想保护那些小孩，避免那些孩子沦为周醒的“炼血童子”，再无善终……
周醒看向身旁的黑狼。
黑狼当即横起手中剑，眼神一寒。
吓得两个少年脸色越发苍白，仓皇后退。
周醒失笑摇头，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黑狼，我不是让你吓他们，我是问他二人的状态如何，根骨如何，值不值得收入商号？”
两兄弟对视一眼，均都是大喜过望。
春爷，居然不用他们做“血奴”？！
“这……”黑狼迟疑一下，回应道：“主子，他二人根骨上佳，但显然从十二岁起，就在充当‘炼血童子’，给那些杨家嫡系子弟换血。
“而今已十六七岁，数年换血，体内积累邪毒多，状态很差了……放在‘血奴’里，也是最差的。
“尤其是那矮个子，积毒过重，都快‘败血’了，没多久好活。”
两兄弟神色一黯。
不过黑狼话音一转，又说道：“这种多年‘血奴’，修适配‘换血法’会很快，两三年就能修到换血圆满，且力量会非常刚猛毒辣。
“即便体内余毒已深，无法升至描骨，但，若培养成死士，还能用几年。
“只不过随着其体内血气越发衰败后，会出现‘渴血’和‘败血’症状，需要喂食‘邪魔血肉’，甚至还要消耗‘血丹’。
“有利有弊，到底如何决定，全凭主子说了算。”
周醒再度打量那两兄弟一眼，朗声道：“大狗、二狗，你二人可愿在‘周氏商行’麾下，养为死士，全心全意守护商行利益，为商行战至最后一刻，最后一人？”
两兄弟先是一愣。
还是矮个子少年当先反应过来，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周醒步辇面前。
顺带着还拉了一下弟弟的裤腿。
“我大狗，愿意以春爷马、马面是瞻！愿为商行效死命！”
“我也愿意！”二狗忙不迭的也跪下来，喜出望外的流出泪来，“儿时爹为半袋粮米，将我兄弟二人卖给三凤山，从那以后二狗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谁能让我和大哥吃饱饭，我就愿意为谁卖命！”
咚咚咚！
兄弟两个连连磕头，磕的头破血流，哭嚎不止。
“罢了，今日起，你二人换个名字，便叫‘阿大、阿二’吧。”
周醒摆摆手：“黑狼，他们是‘狗’，你是‘狼’，我就将他们交给你来培养了，不要让我失望。”
“是！主子！”
处理完这一小插曲后，一行人迅速返回商行分号。
周醒回想起今日在“神瑞世界”的遭遇。
便传令黑狼，去调查附近有关“织肉蛛”的消息，看是否有“织肉蛛”忽然失踪。
以此，来调查“两界连通”之事。
……
两日后。
一座宽敞奢贵的庭院内。
“‘织肉蛛’，有消息了吗？”
周醒将手里鱼食，投进深棕色的鱼池中，引得内里一条条长着獠牙的“鲤鱼”，争相抢食。
很快，水里便泛起一蓬血色。
模样怪异凶猛的青黑鲤鱼，抢着抢着食儿，就演成彼此的撕咬啃吃。
最终。
足足两条鲤鱼被啃得连渣滓都不剩，这场进食才算结束。
鱼池重新平复下来。
这个世界，果然不太对劲。
一切妖、灵之物，似乎都会演变成邪异的怪物，邪魔。
黑狼摇头道：“还没，不过我听闻，‘吴瘸子’麾下几位老猎人，这次的目标，就是‘织肉蛛’巢穴。
“等他们回来，便能得到主子想要的消息。”
“嗯。”
周醒应了一声，指指越发热闹的前院，“人都到齐了？”
“是，本地十三位牌坊主，除‘孙一腿’重伤养病在家、让门中首席大弟子代为参加外，所有人全齐了。”黑狼恭谨答道。
“那便去看一看，他们到底谁的‘换血法’最强。”
片刻后。
一座新搭建起的高台前。
周醒坐在上首主位，而其他有男有女、年岁气质各不相同，但个个都显得盛气凌人的牌坊主……整齐排坐在高台两旁。
“列位贵客。”周醒抬手一抱拳，朝两方示意一下。
“我这人，就喜欢看热闹。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到贵宝地这么久了，还没见识过各位的真正实力，不知今日能否让我见识见识？”
言罢，他手指向高台。
黑狼已然站在那里，将兵器架搬来，而后才飘然落地，退回到周醒身边，以作警戒。
“各类兵器，可任各位选择。”
“……”
台下一阵沉默。
各家牌坊主彼此对视，交头接耳一阵，却迟迟没有人上台，兀自大喇喇的坐着。
开玩笑。
他们身为牌坊主，各自都有家有业的。
放到外面去，夸张点说，都可以自称是“一代大师”了。
让他们就在这里，就在台上，跟“狗咬狗”一样彼此争逐，分个高低。
还要争出个“武无第二”来。
这怎么看，都有点侮辱人的意思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有位肥头大耳的壮汉，抱拳拱手，朗声言道：“春爷，我们上台后，是与你那位黑衣护卫比试吗？
“在座各位大多与某家相交颇深，甚而还有某家的生死之交！若为这一场比斗伤了感情，岂非好事变坏事？”
他乃是“翻蛟换血法”传人，名叫陈大奎。
而今已是描骨圆满，距离更高层次的“镇邪宗师”之境，只有半步之遥。
在场中十三方势力中，保守点说也能排进前五。
他一向乐于交友，为人颇为豪气。
周醒看了眼黑狼，缓缓摇头：“我的护卫身子金贵，不是这么用的。”
“……”
陈大奎沉默一阵，霍得扶案起身：“春爷，我们敬重贵商行，但贵商行似乎未曾给我们以同等敬意。
“恕某家不再奉陪了！”
紧随其后，一个个牌坊主也跟着起身，抛出了大差不差的言论。
但周醒坐的稳稳当当，慢条斯理的抬起两根手指，“在之前说好的三千斤下等米基础上，再加两千斤……”
“三千斤我都不要了，再加两千斤又何妨！”
陈大奎微微咬牙，却还是拒绝道。
“……上等米。”周醒话音到此，才真正落地。
“区区上等……什、什嘛？！”陈大奎正要反驳，随即有所反应，瞪大了眼睛，直接破音了。
一炷香后。
高台上。
轰！
陈大奎一拳如血蛟，包裹着汹汹大势，翻江倒海！
将另一位牌坊主，击落台下！
他一拍胸脯，怒目而视。
声如洪钟，以格外霸道的姿态招呼道：“还有谁敢上？！我陈大奎今日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春爷的比武台上！
“谁也别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