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沉，没有星星。
一个身影闪出街角的网吧，裹裹外衣警觉的四下望望，快步走向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
走到小巷最里边的一堵墙前，他蹲下展开宽大的外套，从怀里、口袋里往外拿东西。
两部手机、一个钱包、一些食物、甚至有一袋没开封的德州扒鸡。
正在满意审视这些猎获物的他猛地抬头，把地上这堆东西划拉到自己身后，盯着小巷的入口。
一个人，若隐若现站在浓郁的夜里，仿佛自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被打着旋儿的阴风送到这里。他全身黑衣，戴着一个黑色摩托车头盔，手持一根黑色铁管，慢慢走进小巷，全身的装束跟夜色融为一体，似乎是来自黑夜，也将无声无息回到夜的深处。
墙边的人站起身，盯着向自己越走越近的黑衣人。
“你想干什么？”
“蔡虎？”
语气平静冰冷，仿佛自地层深处传来。
“什、什么，你是谁？”墙边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回答，黑衣人又逼近了几步。
“你想干什么？”
墙边人重复自己的疑问，语气中透出一丝暴戾。
“杀你。”
“杀我？”
墙边人被这个回答惊住了，“为什么？我他妈都不认识你！”
“琪琪。”
简短的回答声中，黑衣人越逼越近。
“琪琪？”
墙边人一边努力回想，一边恶狼一样盯着对方，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
“唉——”
一声长叹，黑衣人已来到他面前，双手握住黑色铁管，齐眉举起，轻轻一拉。
没有任何自然光线的黑暗中，一道瘆人心魄的寒芒霎那间闪耀在幽静的小巷里，刀身上水波状纹路映射在头盔护面上。
“跟我走吧。”
凌晨，天蒙蒙亮，一个学生打着哈切走出网吧，走了一段突然尿急，跑进一条两旁平房等待拆迁，已经无人居住的小巷，站在墙根刚要解开裤子，就被几米外墙边的一堆物体吸引了视线。
等他看清楚，裤子瞬间就全湿了。
当田雨丰火急火燎赶到现场，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烦躁的骂了句脏话：一个人，被切成三段，整整齐齐摆在墙边，最靠里的是大部分躯干，旁边是一条被从肩部切下来的右臂，最边上，是头颅。
那颗头上大睁着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一个年轻女警来到田雨丰跟前。
“田队，在附近走访了一下。网吧老板证实，死者昨天在网吧呆了一天，凌晨两点左右趁网管打瞌睡的时候，没结费就跑了，还偷走了其他上网的人很多东西。他偷走的东西，都在那边墙根下放着，我们清点了，一样不少。”
“死者身份？”
“经确认，死者叫蔡虎，十七岁，刚刚从少年管教所放出来两个月。”
“蔡虎？”田雨丰沉思。
一辆雪佛兰停在小巷口，一个中年男子下车走过来，年轻女警回身，“您好，刑事案件现场，请您。。。”
田雨丰做手势打断女警：“刘哥来啦？要不是实在抽不出人了，我也不给你打电话。。。”
中年男子面色疲倦，头发蓬乱，一副睡梦中被叫起的样子，没理会田雨丰，径直走向墙边的尸体。他蹲在尸体边，仔细审视着尸身上的创面，观察了一下尸体的右手，四下巡视一番，扬起头：“那半截呢？”
“啊？”跟到他身边的年轻女警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明白，匆匆转身走开，片刻之后，拿过一只证物袋，“刘。。。师傅，您是要看这个吧？”
证物袋里，是半截被齐刷刷削断的弹簧刀刀刃。
中年男子对着阳光举起证物袋，看看切口，放下来思忖了一下，站起身，在小巷里呈不规则线路来回走了几趟，站住，再看看墙边的尸体，目视田雨丰。
“第一刀断刀，第二刀刺腹，第三刀割喉，第四刀枭首，死者除中刀部位外没有其他外伤，”看到身边的小女警眨着茫然的大眼睛，微微摇头：“就是说，死者全程没有反抗，这不是一场搏斗，而是一次单方面的虐杀。”
“他。。。死者身高一米八，体重九十公斤。。。”
“他不是乖乖等死，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中年男子起身走向田雨丰，接过他递来的香烟点燃，喷了一口烟雾，“凶器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可以一下砍断刀具和人骨。”
“学着点儿，这就叫现场还原！”
田雨丰向来到他们身后的两个年轻女警说道。
帮忙取证物袋的女警不解的看着中年男子：“死者身强力壮为什么不反抗？”
中年男子默默吸了几口烟，“如果不是被下了药，解释就只有一个：在这个凶手面前，他完全是只待宰的羔羊。”
“我们勘察了一上午，您才刚来十分钟。。。”
刘觉民抬头看向她。
气质清冷的小方脸，大眼睛，薄嘴唇，声音清亮，说话时下颌微微扬起。刘觉民打量几眼，沉下目光不语。
又一个年轻女警走过来：“田队，勘察结束了，黄姐说进一步检查等把尸体带回去才能做。”
刘觉民扭脸认真注视她：鹅蛋脸，月牙眼，樱桃口，声音低柔，说话时有些拘谨，眼神在不住流转。
“死者的名字我有点耳熟，刘哥有印象吗？”
“三年前，奸杀十岁小女孩的那个小畜生你不记得了？”
“哦——”
田雨丰摸着后脑勺：“那不是南岗分局的案子吗？”
中年男子闻言看了一眼田雨丰，古怪的眼神一闪而过，扔下烟蒂扭身走向自己的车。
田雨丰也扔了烟蒂，“收队！赶紧的！一会儿食堂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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